更新时间:2024-03-08

利害之畿:平庸之惡


“平庸之惡(The Banality of Evil),是一個哲學術語,意指在意識形態機器化下無思想、無責任的犯罪。是一種對自己思想的消除,對下達命令的無條件服從,對個人價值判斷權力放棄的惡。”

惡的化身未必是狂暴的惡魔,在極權主義統治下,如果缺乏思考力判斷力,每一個普通人都可能成爲惡的代言人。
平庸之惡,是觀影結束後個人對於這部電影的最大注解。

觀影前除了被導演與海報設計吸引之外,對於片名《The Zone of Interest》很感興趣,而在觀影過程中,確實不斷感覺不同的區域與利益化,小至兩張分開的床,大至一墻之隔的人間與煉獄,在每個‘區域’,都在講求自身的利益。
而爲了擴張區域化的張力,這部電影很建築化的呈現,把歷史用一種抽象的概念創造出空間,而不得不提的就是攝影拍攝手法。

全片都是采用固定鏡頭拍攝,而基本沒有對任何角色有中近景鏡頭,幾乎沒有任何人物面部特寫,人物行走時多半是以側面推軌鏡頭拍攝,讓觀衆更注意到每一幀的背景環境。而這嚴謹精確,整齊劃一的構圖畫面,正好體現了納粹美學的影像觀感,中遠鏡頭也可以解讀為刻意保持距離,不想讓觀衆把情感代入到這些納粹人物身上。

除了畫面以外,這部作品的聲軌設計也很出色,在集中營旁的周遭一直出現一種低噪聲,包括一些被處死前的呐喊聲,全黑無畫面的聲效,無處不在的背景音中就像是驚悚元素的音效。那些每天焚毀無數尸體的濃烟,那流到河流中的骨灰殘骸,其實都一直在當下發生著,只是沒有人願意正視它,沒有波浪,一片和平死寂的氛圍,無數的人命在一個個無視中喪失,觀衆什麽都看不見,就像生活在隔壁的那些人那樣,但我們能想象,能思考,我們不應成爲平庸之惡的人,就像焚化爐火光把男主家映照得血紅色時,只有嬰兒不斷地哭泣,也許還沒被教化的孩子,是唯一懂得憐憫的。

電影中一些細節也讓人深思,像看似高高在上的男主妻子從特殊渠道得到的皮裘大衣,連大衣口袋裏的口紅都愛不釋手,這也許暗示在戰前她的社會地位並不高,遠不如這件大衣的主人,和她在與男主吵架後,用很冷靜但非常暴虐的語氣告訴傭人只要她開口就能讓對方變成灰。她媽媽(全片唯一較爲人性化的角色)到她家默默的感嘆,小心翼翼的撫摸舒服的床,看著那大花園水池,但注意力不時都在墻的另一方,最終提前離開了女兒的家,戰爭改變了許多人的社會地位,在利益前,多少人又能秉持著道德倫理底綫?諷刺的是男主一家包括妻子的美好家園想象,其實多少有點美國夢的味道,這也恰恰迎合了片名。

片中還有一個小女孩的角色,用黑白夜視鏡畫面呈現,她不斷地把蘋果塞在不同的地方給那些難民飽腹,黑白的畫面讓人想起了辛特勒名單,而猶如天使般存在的女孩,畫面卻是黑白的,正好對應了色彩明亮整潔的‘夢想生活’,天堂與地獄的色彩變了調。据導演訪問說這一段情節不是虛構的,那個小女孩就住在拍攝的那個房子裏,女演員的裙子和自行車都是她的,她親口與導演説了那個故事,很遺憾不久後她就過世了。

奧斯維辛的土地上,那一墻之隔的人間樂園上,每一寸土地,每一朵花一棵植物,也許都覆蓋著猶太人的骨灰,戰後的審批,納粹軍官家人都説不知道圍墻裏發生了什麽事。歷史上最殘酷的事件,往往都是發生在陽光底下,安靜的,逝去。
有的人說這有點美化納粹的生活,把他們人性化,但我並不覺得是如此,有的電影是需要自己去腦補思考的,比起畫面上的震撼,思維上的衝擊帶來的影響更深刻。爲什麽會天真覺得惡魔必須有惡魔的樣子,這世界上太多表層下的惡了,不是納粹也擁有日常,而是日常本身就可能是一種納粹。

或許對於不太瞭解相關歷史的人觀看到最後才會被那博物館滿山鞋海行李箱的畫面震撼,但也或許我們就像那些面無表情的員工機械化的在做著打掃,也或許穿越到那個年代,我們也會是那樂園裏的其中一個角色。

最後的黑幕片尾曲堪稱地獄之聲,也像整部電影留出的巨大空間想象,讓我們思考如何理解過去,比歷史本身更有價值,我們無法參與過去,但我們可以參與歷史觀的構造。


利害之畿(2021)

主演:未知

导演:乔纳森·格雷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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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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