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7-12-09

长恨歌:一曲长恨歌，无尽风月

“一座城市不会老，因为每天都有人奔向灿烂的青春。”

上海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它是王琦瑶驻守了一生的城市。

她的三个男人、女儿、最好的朋友，一个个离开上海，一个个死去，她却没有走。她的生命最终被老克蜡的罪恶之手结束在那时钟滴答的房间里。

王琦瑶，这个旧上海弄堂里走出来的小家碧玉，因为选美比赛而荣耀一时的“三小姐”，摇曳着从容的面孔，舒缓有致，和着一只旧式钟摆的滴答声响彻了几十年。

世事如浮云，沧桑看尽，不过是转身的瞬间。

这是关锦鹏执导的影片。我是先看过小说，才看电影的，这样不免会失望。文字和影像的衡量尺度不同。我还是喜欢文字带来的无限度的遐想空间。
现在抛开这些，只来说这部电影。
除去郑秀文与角色格格不入的生硬普通话，和导演意图高度浓缩长叙事的回天乏力，这部电影还是值得一看。

上海这城市，我去过两次，都是途中的风景。印象里不过是高大冰冷的建筑群，拥挤的路段，潮水一样的人流。我不喜欢。
也是因为没有去弄堂看过。也许那才是上海的，有油烟气息，有鸽子哨声，有泔水味道，也有随意咿呀哼唱的评弹。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着青绿色衣衫，整整齐齐的刘海儿悬在额头之上。这是十八岁清纯逼人的王琦瑶。
电影片场里虚设的华丽大床，精致的家具，都能够勾起一个女孩的奢华之梦。
那是她心底的一种“莫名的悸动”。于是她成了沪上淑媛。成了国民党高官李主任的情妇。

她这一生几乎无真挚的感情可言。来来往往的几个男人，和她不过是露水情缘，哪个都不是灵魂相遇。
李主任贪恋她的青春年少。王琦瑶白嫩躯体在他眼前晃动，酣畅淋漓的时刻，他心底或许生出片刻怜爱？
可自身难保之时哪里顾得上她，他避祸去了荷兰，去了巴西，一直没有给她音信。

那时还年轻，得知本以为是一辈子靠山的这个男人弃她而去，她很痛苦。借用程先生的话来说，那时候“琦瑶还是相信，爱一个人比什么都重要。” 她歇斯底里的嚎啕几声，便又归于沉寂。

后来，她遇到康少爷，那个孱弱的男人。他在夜里说爱她，说愿意给她一切。她说，我要你白天再说一遍，夜里的话不算数。等有了他的孩子，康少爷却不能自顾的去了香港。她没有责怨，用收藏的金条与行将就木的绝症病人换得一纸虚无的结婚证明，使得孩子出生能名正言顺。她不动声色，独自把女儿薇薇抚养成人。康少爷也会来看她们母女，但是，他可有可无。

徐娘半老之时，她和老克蜡发生了一段恋情。老克蜡是一个和她女儿薇薇年龄相仿的男青年。没有经历过旧上海的旖旎风情，他向往。而这在王琦瑶的身上可以找到鲜明的余味。走近她，便是走近往昔。
归根结底，他不是爱她，是爱着旧日的上海。

那座旧式公寓里，两具身体的纠缠。松弛的、光滑不再的肌肤触及那样一个充满生机的躯体，内心的悲哀是不是更深切？

王琦瑶是个少有大悲大喜的女人。淡然的处于体制和世态之外。对于生活给予她的一切，她安之若素。这是旧上海赋予女人的情致。骨子里却是不甘，她内心的悸动还在。于是经历的这些都是必然。她毕竟只是个女人，是弱者。

她爱李主任，爱康少爷，爱老克蜡，可都是些不值得爱的人。
"值得"这个词用得不妥，在感情的世界里，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能衡量了，这爱就变了味道。
和她有过情爱纠葛的这几个男人，也许她都不爱。
唯一的没有说过任何的出格的话和做过出格的事的，是把她领进选美比赛，或者说是引进纷繁宿命的人，摄影师程先生。
这四个男人中，最了解她最体恤她的也是这位为她守候一生的程先生。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王琦瑶，见证了她的一生。可是，王琦瑶最终也没有爱上他。小说里安排他在王琦瑶中年时候的死去。自杀，殉了一段看不到希望的感情。

重新编剧的影片里有了变化。王琦瑶和程先生见最后一次面的时候，她说，过几天，我有话想跟你说。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出来就死在老克蜡的手里。
我猜想，她是要对他说爱么？也未必。
不恪守圆满，不甘于平淡，一个这样的明白自己内心的女人，如若爱，早就爱了。何须等这么多年？
她的一生不是高雅的，也不是世俗的，体验却是丰满的。

生命在忘年恋中黯然陨落。一曲《长恨歌》嘎然而止。

“在自己的城市看不见城市，然而在错误的年代却总碰到自以为对的人。”这是电影开篇的字幕。
这也是王琦瑶悲剧命运的缘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