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5-11-02

美丽时光:美好时光

×姐姐小梅先死了,比小伟早一分钟降生的姐姐在声嘶力竭地喊叫“我要屙屎”的时候,痛苦地死着。爸爸牵着她的手说:“要记得回来啊!”外婆拉起她的手说:“阿婆拉你过桥!”小妹妹则伏在床榻上哭。张作骥的这幕戏把台湾普通人家的悲凉拍的触目惊心。机位安排在窗外,平视,长镜头冷静而残酷,小梅的嘶喊尖锐刺耳,镜头里只有她挣扎的双腿和长辈凄苦绝望的泪眼。

×这个台湾家庭的悲剧首先源自父辈。故事里的爸爸、姨丈以及他们的伙伴都是典型的台湾“荣民”,具有相似的经历和生活境遇。1949年,随国民党到台湾的官兵约有60万人,50年代中期以后,这些大陆籍官兵解甲归田,又多投入修路工程和农业生产。由于他们多来自社会底层,内战时年纪轻轻便被国民党强制征召,教育程度不高又缺乏专业技术,加上在台举目无亲,退伍后大多从事体力劳动,生活清贫。由于对台湾的建设劳苦功高,他们被称为“荣民”,但实际上他们的晚年的境况都比较凄惨,许多老荣民终身未婚,又无法返乡与家人团聚,只能聚居于各地的“荣民之家”,下棋打麻将吸烟喝茶,然后用各地的方言讲述往事、抒发乡愁。

×在这样的家境下,小伟和小杰这样的孩子就像野狗一样在陋巷里长大,在陋巷里撕斗,最后在陋巷里死亡。他们本来是快乐的,只想找份糊口的工作(小伟最大的幻想就是张导演找他拍戏,小杰也只不过想找个泊车的活干),他们的老板却把他们一步步推向风险越来越大的工作,让这两个孩子在黑社会的丑恶嘴脸中和险恶环境下应接不暇地成长,而后亡命江湖。

×他们从老板手上接过奖励的手枪的情景,直接类同于Mathieu Kassovitz(马修.卡索维茨)获得嘎那最佳导演奖的《仇恨》里那两个法国移民区里长大的小混混拿到手枪的情景。它让人立即能够联想到小杰最后的死亡。法国贫民窟的那些移民后裔,在社区残酷的丛林法则下,渺小着,也尝试着无力的抗争。Vincent Cassel(文森特.卡塞尔)想用一把手枪来出人头地,内心却是恐惧和萎缩的,他其实不敢开枪;而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威力却是那么干脆而毫不犹豫。小杰把子弹射进了别人的脑袋,惹来杀身之祸,最终也难逃被黑帮砍倒在巷口、一枪毙命的结果。观众看到了两个充满青春活力的男孩在狭小的街巷里快乐地奔跑、天马行空地幻想,也看到了他们在年少的生活中被逼迫、被压榨、被终结的宿命。

×小杰偏执于魔术,并沉于幻想,他在现实世界的外部寻找自己可以涂抹的天空。他追着一只白色的猪要把它变成黑的,他认定沟里的鸭子是由猪变成的,他甚至为姐姐小梅变出了一匹独角兽。然而,当他们触摸独角兽的角时,一个梦境瞬间破裂:独角兽只是一匹戴上道具角的白马,被人拖着走远。这像是标准的库斯图里卡设计:在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制造狂欢和惊奇,再把这些狂欢和惊奇还给平淡无奇的普通人。

×小伟只想成为一个快乐单纯的人,作为弟弟,他的苦难其实很大程度上已经被姐姐抢先承受走了。但是,美好前程对于兢兢业业的他来说实际上还是无望的。在电影里,他不断地呕吐,后来在宜兰的海滩上还疼到上医院,让人看来无疑是绝症发作的一种前兆。就是说,影片中已经透露了小伟死亡的阴影。影片最后,在导演设计的第三个结局(即小杰和小伟一同跳进臭水沟的结局)里,臭水沟被转换为游着小鱼儿的清澈海底,两个男孩摆脱了群氓的追杀、在水中脱身被转换为鱼缸里鱼儿自由的游戏,这都反衬了青春对现实生活的逃逸,实际上也标志着真实生命的死亡。

× 张作骥在表现台湾底层百姓生活画面的功力让人叹服,人物的表演、对话、动作、情绪以及诸多细处,皆不着痕迹地还原了一种真实,戏里戏外已经难辨彼此(比如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的那个镜头)。除了影片最后小杰和小伟的特写,在整部影片之中,摄像机始终与场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以至于无法察觉。镜头的切换(淡出和渐入)显得安详又冷静,原汁原味的客家话对白饱含着丰富多彩的生活语言。这个中的妙处,在候孝贤的许多影片中我们都能体会到,而张作骥的表现让这种电影风格又一次淋漓尽致地展现。

美丽时光美麗時光(2001)

又名:きらめきの季節 / The Best of Times

上映日期:2001-12-16(NHK亚洲电影节) / 2002-09-01(威尼斯电影节) / 2002-09-20(台湾)片长:109分钟

主演:范植伟 高盟杰 吴雨致 曾一哲 余婉妹 田茂英 张湘婷 林亨 

导演:张作骥 编剧:张作骥 Tso-chi Chang

美丽时光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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