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五色石人目盲”,现代社会里岂止五色,简直绚烂到极致,绝大多数人对这个世界的多样性反而失去了兴趣和观察能力。乔美仁波切导演的《照见》,一个盲童在这个世界上生长、寻找他的路。乒乒乓乓的声音,可以看作是心底的念头,银幕内外所有人的心都被碰撞个不休,人世间的正见,究竟如何求索?

《照见》是一部令观众意外的电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泛滥成渣的中国影坛。在中国影协理论评论委员会举办的2014年度“批评家选择”的提名阶段,我毫不迟疑的添上了《照见》,这是一部注定走不到最终提名的电影,然而《照见》的简单、直接却有着让观众眩晕的感触。

《照见》讲述一个盲童通过打乒乓球的故事,他试图与这个世界进行接触、沟通,交流的过程似真实似虚幻,世界不仅是黑与白,黑的现实、白的观想。犹如梦境一般的光线中,尘埃赫然、乒乓清脆,盲童伸出的手、前驱的身体、专注的面容,证明自己有用,有办法活在这个社会里。做一个有用的人,参加运动会,成为胜利者和名人,这是一种很坦荡、世俗和明白的欲望。乔美仁波切导演采取的镜头,比娄烨的《推拿》更加沉稳,如小马一样,本片中的天宇,也相信自己能看得见——至少是终究要能看见。天宇的梦想是成为摄影师,雕刻时光。盲人随时可以凝视,定格、聆听、内观,世界便真实存在。训练、竞争、夺标,胜利的是俗人(妈妈争取的孩子能够在将来有一席之地,教练则是现实的饭碗和执意的教学方式)的方程式解法,失败了则认命。如果可以坦然的接受失败,也是命运的一种方法论。

《照见》与宁浩的《绿草地》,背景都是草原,都有乒乓球,区别在于宁浩的乒乓球对于少见多怪的孩子来说是一种神圣如国宝的存在,而乔美仁波切的乒乓球则是尘世欲望存在的象征。斯宾诺莎告诉我们“欲望从一开始就存在。”被世界承认的荣誉感,构成了天宇的妈妈和教练存在的最强自我诉求,然而天宇并不喜欢这一切,那些乒乒乓乓的撞击和回声,更是映照出我们俗人的三观。天宇失踪之后,妈妈开始以盲人的方式观想这个世界。

《照见》的结尾,犹如《城市之光》,“回来”的盲童,带着摄影机,或许是真实的,也可能是妈妈的欲望产生的幻想,“照见”终究要抵达目的地。盲童应该归来,他自己就是流浪汉,达成了卓别林漫游和升华的功能。成为摄影师,是盲童的自我理想形象,他用痛感在拍摄这个世界的琐碎、磊落和尘埃,五色和五色、五声和无声,不再是聪明的延展和断裂,而是用内观来介入真切的实在界,在想象中完成对世界的认识。运动的光学幻觉,构成了你我皆在的世界。

照见(2014)

又名:ATA

片长:90分钟

主演:王柠 焦刚 孟天宇 田亮 

导演:乔美仁波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