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当涉世未深的我看到报道说农民工子弟学校遭遇强拆时,也开始思考那些被城市拒绝,不得不在乡村留守与祖父母相依为命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农民工,他们的出路在哪里,是不断重复上一代的留守、进城、返乡的故事,还是用一生的血汗积蓄与五年一番的城市房价做博弈,完成农村向城市的跨越,换得一个城市户口和教室的一个座位呢?
三和大神的出现打破了传统叙事所带来的对农民工根深蒂固的认知错觉,原来农民工也并不都是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积极奋进、乐观向上,原来他们也会娴熟的使用智能手机娱乐和快捷支付,原来他们在高不可攀的房价下也会失落乃至绝望。上一代农民工身上所带有的中华五千年传承的小农经济,对于土地深入骨髓的烙印和勤劳就能致富的信条在这一代终于被刺骨的现实抹杀了。这一代农民工终于可以把农民二字去掉了,他们是属于资本的一代。
为什么只有城市才能吸引大量的人口,乡村风景好空气好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到城市去?因为只有城市才能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才能最高效的配置资源,给大量人口提供食物教育医疗住房,而因为城市化才得以出生的人口,也就是属于资本的一代,他们也只能通过城市化的扩张来消化,上一代农民工大多依旧耕地播种,在农忙时集体请假回乡,而现在农村出现的大量抛荒现象也显示了新一代农民工观念的剧变和城市化的深刻进程。
既然城市化不可逆转,那正统叙事下的所谓留守、进城、返乡的人生轨迹是注定要破灭的。乡土作家笔下那如梦似幻的农村已经回不去了,所有的羁绊在这一代终于斩断。就像采访中的三和大神所说“我老妈打电话叫我回去,回家后她每天煮饭给我吃,但回去有什么意思呢?”上一代的农民工们永远有一个退路那就是回家种田,但这一代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的故乡是城市,是父母从万里外的城市打拼为他们寄回生活所需,他们作为留守儿童在农村的九年时光只不过是寄居异地,当九年义务教育完成时他们便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但他们的精神故乡真的欢迎游子归来吗?残酷的是,对于城市而言他们只是异乡客,无论是医疗教育住房还是司法保障上他们都处于最底层,甚至连在街道上睡一宿都会被治安拘留。断了一只手仍然自食其力的早餐店老板,在深圳打拼了十八年,但最后依旧面临是把女儿送回农村当留守儿童还是全家都回农村的抉择。既然在城市辛苦打拼一辈子自己的孩子还是不能生于斯长于斯,还是要离乡背井还是要被城市当做异乡客受尽不公和白眼,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干一天玩三天呢?老了大不了倒地不起,死在生我养我之地难道不就是归宿吗?退一万步说,即使选择迁回农村,农村贫瘠的土地和微薄的收入又如何能养活这属于资本的一代?
那么为什么城市不能有贫民窟和配套的教育保障呢?这样想像中的故乡不就能接纳每一个游子和他们的孩子归来了吗?但托克维尔告诉我们,对于一个旧制度来说,最危险的时刻不是他拖着病体运行的时侯,而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刻。革命的发生并非总因为人们的处境越来越坏。最经常地情况是,一向毫无怨言仿佛若无其事地忍受着最难以忍受的法律的人民,一旦法律的压力减轻,他们就将它猛力抛弃。被革命摧毁的政权几乎总是比它前面的那个政权更好。
那么一切就都有了答案,如果将贫民窟合法化佐以配套设施,很有可能会成为大时代的先声,但施以重压就可以避免大时代的来临吗?如果每个归乡的游子都不可避免的承受故乡的冷眼奚落,梦想的破灭绝望,那么一切真的还能挽回吗?在穷而悲惨的人们聚成的惊涛骇浪之下还有什么是能够幸免的吗?

三和人才市场 中国日结1500日元的年轻人们三和人材市場~中国・日給1500円の若者たち~(2018)

又名:三和青春残酷物语~深圳零工族实录~ / 三和人才市场 ~中国 日薪百元的青年们~

上映日期:2018-05-06(日本)片长:110分钟

主演:远藤宪一 

导演:N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