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透) 一名手無串寸鐵、被制服在地的黑人青年被白人警察從背後開槍射殺了。這樣的劇情使《公義終站》(Fruitvale Station)被視為一齣政治性的電影──不單因為在美國,黑人被白人警察使用過度暴力對待的事件多年來從不間斷(例如二○一二年的Trayvon Martin案,槍殺黑人少年Martin的白人George Zimmerman獲判謀殺罪名不成立),更惹人注目的是這齣戲是真人真事改編,電影一開始便是案發現場的真實紀錄,由途人以手提電話拍攝下來。
不過,《公義終站》也充滿典型的悲劇色彩:並不完美的主角嘗試憑自己的努力締造未來的幸福,最終還是敵不過殘酷的命運。導演兼編劇Ryan Coogler聚焦在主人翁Oscar Grant生命的最後一天來講述這悲劇。在元旦前夕,曾不忠於女友、犯毒坐過牢、上班遲到被解僱的Oscar決心改過前非,為家人和自己振作起來,在新的一年堂堂正正地做人。但新年的第一個日出還未來臨,他的生命便迎向終結。最諷刺的是,最後Oscar的母親跟家人圍起來祈禱求神醫治那年輕人,鏡頭一轉主角便斷氣了。上帝真的那麼殘酷?
或許最殘酷的是Ryan Coogler。對於「真人真事改編」的標記,有些人把焦點放在「真人真事」之上,有些人卻著眼於「改編」二字,察看電影跟真實之間有何分別。為了營造悲劇感,導演增添了不少虛構情節,加強了張力。例如有一幕在油站,Oscar跟一頭狗玩耍,但轉頭那頭狗便被車撞倒了,司機不顧而去。Oscar抱著狗,看牠在懷中死去,身上沾了血。這場戲令觀眾相信他本來就是善良的人,卻不是真實事件。
電影也加插了一場Oscar在海邊撒掉大麻草的戲,顯示他即使丟了工作,也不願意重蹈覆轍(他已坐過牢),決意痛改前非。另外主角在城裡與一個陌生市民的對話也可能是虛構的:Oscar跟一位偶遇的男人說到自己想結婚但沒有錢,那男人卻說不要緊,自己結婚時也很窮,後來環境變好了;陌生人的勉勵使Oscar對未來的家庭生活更有憧憬。這些情節都在表達一個信息:主角是個好人,而且浪子回頭金不換,美好的未來就在前方。這種正面描寫的作用完全是為了跟主人翁悲慘的結局作出對比:Oscar愈有盼望,他的死亡便愈顯得悲慘,這件槍擊案便愈叫人髮指,所牽涉的種族議題便愈令人關注。
在美國,因為平民可以持有槍械,所以警察執法時特別緊張;最終開槍警察的行為被法庭判為合法,但死者家屬、民間團體和義務協助的專家卻提出了不少疑點。 
《公義終站》最後以字幕交代槍殺Oscar的警員Johannes Mehserle最後謀殺罪名不成立,改判為誤殺,坐牢不夠一年便獲釋了。電影沒有從法理角度探討這宗案件,沒有交代開槍警員的辯解。Mehserle在法庭解釋,當時他企圖對Oscar使用電槍,怎料拔錯了手槍,釀成了大錯。這說法跟Oscar在現場目擊的一位朋友的口供相當一致。不過,即使Mehserle是誤殺Oscar,不代表沒有種族偏見的問題。在電影中,Oscar在地鐵回家途中遇上了一個白人「仇家」,被攻擊後反抗。白人警察接報「有人毆鬥」後出現,白人仇家已逃去,警察走進擠滿白人的車卡,眼看只有Oscar一個黑人,便把他拉下車。Oscar和他幾個黑人朋友被警察粗暴對待,直至奪命的槍聲響起。一如以往,事件發生後一度引發騷亂,並無助於種族融和、消除歧見--導演也沒有把騷亂的景象放在戲中。
Ryan Coogler繞過了案發後的法庭訟訴和倡議活動等更有「劇力」的情節,透過呈現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及其悲劇收場來作政治倡議。種族之間或其他類型的偏見往往源自有權力、處於優勢的一群沒有把另一方當成跟自己一樣的平凡人一般看待──不完美,但總可以改善。《公義終站》描述的日常生活情節,扣連上一個特殊案例之後,便顯得不再平常,增添了改變社會的力量。社會由不同各自有自己的日常生活的個人和家庭所組成;洞察到他人的日常生活,就跟自己的生活一樣,其實關乎一種政治性的德行。覺悟到這一點的人,並不會討厭政治。
參考:有關電影虛構情節'Fruitvale Station' Is Loose With The Facts About Oscar Grant
(原載於《時代論壇》一三九二期.二○一四年五月四日)

弗鲁特韦尔车站Fruitvale Station(2013)

又名:公义终站(港) / 奥斯卡的一天(台) / 弗鲁特维尔车站 / 弗鲁特韦尔 / 水果谷 / Fruitvale

上映日期:2013-01-19(圣丹斯电影节) / 2013-05-16(戛纳电影节) / 2013-07-12(美国)片长:85分钟

主演:迈克尔·B·乔丹 梅罗妮·迪亚兹 奥克塔维亚·斯宾瑟 凯文· 

导演:瑞恩·库格勒 编剧:瑞恩·库格勒 Ryan Coog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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