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8-03

虫师:胜在氛围

和动画一样棒的评论遍地都是，本来不想出这个洋相了。可是一部五星动画，又在关键时刻帮了我那么大忙，总得为它说点什么。

算是拾遗吧，溢美之词不用讲，别人讲的比我好。

先从故事情节讲起吧。如果严谨地分析，虫师中的一些故事，情节并不完整，说理也不透彻，设定不一致的地方也存在。这也是很多人对其不满之处。然而我发现很多时候作者似乎是有意放弃讲清楚的机会，于是这开始慢慢给人一种观念，就是这正是作者有意经营的一种效果——果然，这就被作者自己的话所证实，她说她想传递的正是“小时候姥姥讲的故事”。这有点像《精灵宝钻》的情况，托尔金写这部前传时说的很明白，无意追求逻辑一致或者故事完整，而是要把它写成半神话半史诗的作品。唯一的区别是，如果说《魔戒》继承的仍然是希腊神话式的英雄诗传统，《虫师》则可以说是东方式的史诗或者小人物的史诗。

作为这种尝试的结果，作品既不同于现实主义题材完全是情节驱动，也异于现当代文学所追求的纯粹叙事技巧的创新——我们只能把呈现作品的源动力它归结为氛围。有了这样的作品作为基础，动画就更不用说了，氛围营造水平出神入化，干脆让人根本不忍心再用道理去分析。

然而仅此而已的话，这部作品不过是一幅空洞的水墨画罢了。虽然具备了轻飘飘的形，实却一点也不轻松：与虫的虚幻相较的是每个故事中伦理选择的真实和沉重，尽管话题如此，却极少说教：由于“虫”这一悬设概念的存在，为读者营造了一个舒缓的空间，让遭遇伦理困境的读者有机会退缩到形而上学中去，也达致对作品本身意图探讨的沉重的伦理问题本身非教条化处理的效果，这无疑让作品更富有亲和力；然而非教条化不等于价值虚无主义，因为作品毫不忌讳地谈到了每种伦理选择可能带来的高昂代价，这种代价又是无比真实的，因而使其同时具备了深刻性。

恰恰是作品所处的东方文化氛围，使作者能够波澜不惊地展开这种尖锐的价值冲突，并进一步延伸为作为旁观者和人类一员的虫师银古（以及通过主人公视野观察世界的观众）同时作为体验者和观察者的内生困境：即便人类个体作为观察者了解了所有的规则和道理，作了所有的利益计算，他作为行为者还是无法不受感情驱使、认识能力的蒙蔽下做出判断和行动。这种状态，借用故事里的说法：仿佛是在用“第二层眼睑”观察世界和生活；借用维基百科专业一点的说法就是“通过系统直觉去决定关注和关注体验的基础属性和结构。”作品通过东方式的飘渺，回应的却是西方哲学的“回到事情本身”的呼唤。没错，这里同现代西方哲学的现象学方法之间的关联，已不能完全说是巧合。自然，现象学并没有像胡塞尔设想的那样，建立起一种完整的哲学体系；或许多少拜海德格尔所赐，它只是作为一种类似于注解的哲学形式存在着。不过，在这里我们又发现了惊人地相似性，观看《虫师》同样也很难让我们对生活中任何具体的事物产生任何具体的应对策略，然而它引发的思索却始终伴随着我们。

说这些有点过度阐释的嫌疑，我还是就此收手。哪怕不去想这些事情，动画本身也完全能够确立自身存在的价值——作为一个艺术品，给人以愉悦的美的享受；影像音乐声音文字的完美综合，早已无懈可击。现在流行氛围艺术，这部作品应该算前无古人的氛围动画吧：后有没有来着，目前还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