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10-15

自卫的艺术:关于《自卫艺术》的纯过度解读

刚开始看到这部电影的直观感受就是这也许是一部黑色幽默版的《搏击俱乐部》，因为这两部电影的主要剧情架构实在是太相似了。杰西艾森伯格饰演的凯西性格内向处处受气又不敢出头，而《搏击俱乐部》里的杰克严重失眠又没有朋友只能靠说谎参加癌症患者集体心理治疗活动缓解内心空虚。凯西与杰克两人都在遇见与他本人性格迥异的人之后改变自己，看到了自己充满激情也更加黑暗的一面。但有所不同的是，《搏击俱乐部》更多时候是在借人格分裂探讨现代社会物质生活与消费主义至上对人性黑暗那一面压榨的荒谬性，而《自卫艺术》则关注暴力本身意义的不确定性。我们讲求习武是修身养性，可是掌握武术技能的人随时可以用武术杀人伤人。而这只是潜藏在电影充满黑色幽默基调下的表象，而深层次的含义我将在下面逐步阐述。
在表层含义而言，一场暴力事件引发的意外摧毁了凯西的身体与心态。一个跃跃欲试加入集体生活又天天学习法语希望去法国旅行的老好人彻底变成了不敢出门的大号失败者。而加入空手道社练习空手道显然成为了凯西重返正常生活恢复自信的兴奋剂与强心针。在初步接触空手道社的芸芸众生时影片的色调温暖，许多对话的构图看起来与治愈片《壁花少年》都有些相近。对比公司生活的冷漠，空手道社似乎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这里没有种族与收入高低那些隐形的壁垒，这里只有武艺的高低不同。但当凯西逐步深入空手道社内部，感受到暴力带来的心理快感与暴力对于他自己人性善良一面的冲击，习武自卫逐渐转化为用暴力改变自己的个人形象和谋求加入集体生活的手段。暴力这个外在躯壳改变了凯西的性格，但也降低并吞食了他的道德感。当凯西最终出手打死警察的同时，他完成了对于加入集体和对暴力同化认同的仪式。而最后凯西解决老师的方法也不是出于外部寻求帮助或者法制社会最惯常的方式解决问题，而是用更暴力的武器手枪解决一个暴力阴暗的暴徒。记得电影《拆弹部队》有一句台词：战斗如瘾，强而彻骨。而战争就是暴力包装下的一出人类戏剧，而这些暴力都来源于人类自身的动物属性。《搏击俱乐部》则放大了这种属性，无规则打斗的搏击俱乐部与动物世界无法无道德的生存法则十分相似。《自卫艺术》的结局还是充满希望和辛酸的黑色幽默，有人性的女空手道女孩成为了新的老师，但显然建立这一切的成本是建立于凯西那个我更强大的谎言之上。这更像得出一个是人类比狮子更加强大的结论，因为人类会制造枪械射杀狮子。
而促使凯西被暴力同化的引导者必然是老师和他领导着的空手道社。在老师这个角色身上有着《搏击俱乐部》泰勒的身影，他有魅力又有能力，是榜样也是权力和真正的领导者。在这里我们就要阐述电影想要表达另一个的观点，即暴力如何通过一个法西斯与军国主义的外壳实现和洗脑个人的价值观。还有导演对于以主角为代表的以人性光辉为表象化的美国式民主的荒谬性。
如果细心去看电影你就会发现空手道社是一个小型化的纳粹政权，老师就象征着纳粹德国的领袖希特勒。他有很强的煽动性，会用温和的语气和心灵导师般的说教宽慰男主角。而希特勒就是依靠着重建德国让德国更加强大的口号了（与时下某些总统的让美国强大言论是不是很类似）最终用选票合法获得德国总理的位置，而《搏击俱乐部》里的杰克和泰勒同样在扩大搏击俱乐部时兼具这种希特勒的独裁者人格。但是在温和的表象下藏着歧视女性与排他性的种族主义至上的真实面目，猎杀外国情侣游客与暴力手段排除不服从管理的蓝带学员象征着纳粹排除犹太人的最终方案，而清理蓝带学员尸体时的焚尸炉与喷洒型清洁剂代表着灭绝人性的集中营和毒气室。歧视女性则体现在对于女性学员更衣室的区别化对待和老师始终排斥女学员参与行动和极力排挤女学员在空手道社的地位，这与纳粹德国与法西斯日本的男权政权至上十分吻合。

在老师这个希特勒独裁者的形象之下有着一个稳步运行的法西斯化的组织结构以及极具法西斯似的仪式，而这些都是为了维护老师的独裁统治。首先老师检查学员练习基本动作的镜头与构图极具希特勒本人检阅部队与行纳粹礼即视感，除此之外还有升带仪式处理的极其像纳粹授勋的的仪式。
在此之外老师还树立了一个类似于政权鹰犬一样的人物――黑带学员。黑带是最高级别，仅低于彩虹带。而授予黑带的学员，显然如同老师臂膀，在行动中也会被委以重任。但显然这个鹰犬只能为集体和领袖服务，他必须没有野心和瓦解政权的危险性。而完全有能力的空手道女孩没能得到黑带即是女性身份的先天不足（纳粹的男权至上意识），也是老师对于她还存在善恶观的敌视与防备（防止她瓦解集体，推翻他的意志与统治）。而在凯西掌权之后，这个模糊的鹰犬变成了真正的德国牧羊犬。这里既是幽默又有着辛辣的讽刺，狗显然比起心怀鬼胎的人比起来更加忠诚。而这一系列角色的幕后原型绝非希姆莱莫属了。希姆莱长期任职纳粹德国盖世太保的最高长官一职，帮助希特勒清除德国共产党力量与驱逐和屠杀犹太人都有他的影子。希姆莱长期以来是作为纳粹党的党棍和希特勒的继任者存在着，而希姆莱也长期被希特勒猜忌与排挤也是可以证实的事实。
与此同时器材室的神秘不进作为一个简单的麦高芬存在着，它代表着德国在井然有序般的美好下存在着集中营与灭绝营的假象。录像带里的暴力与极端语句更像是纳粹分子对于劣等民族的仇视与鄙夷。而老师处理自杀者的整个过程上文已经阐述了，那是对于纳粹屠杀犹太人的一种变形的呈现。
最有意思的是，既然故事是讲一个空手道社发生的故事，许多象征性的道具借空手道这项运动也指向了日本军国主义与武士道相结合的意向。空手道社墙上的第十一条戒律代表着导演对于日本军国主义者在二战时宣传的武士道精神可以战胜枪械大炮满满的嘲讽，因为拥有最强战力的老师就很简单的死在了一把手枪上。这里更加《菊与刀》，美国人崇尚的生命至上与实用主义和日本人尊崇的精神战胜肉体的法西斯式武士道精神在这部电影相冲突。结局显然是日本法西斯武士道思想被导演按在地上摩擦与嘲讽。
而被老师总是挂在嘴上照片被人挂在墙上已经死去的导师似乎可以大胆猜想这是一个超脱现实的近似于神的领袖，他的思想与教训无处不在，但却基本很少有人见过他。只有他才能拥有象征最高等级的彩虹腰带，但可笑的是，深通一指禅爆头绝学的导师意外死于霰弹枪爆头。这个看起来命运很像科恩兄弟电影中的人物的家伙似乎虚无缥缈。而这个角色也可能是借导师的形象塑造一个二战前日本天皇的样子，模拟一种虚无缥缈又真实存在的半人半神的领袖形象。老师借导师的诫训将暴力洗脑于众人，这看起来与日本军部借天皇之口鼓动国民并无差异。人们容易相信传奇人物和神灵，因为神灵与传奇人物有着超越一般人本身的优点。他们值得相信更多时候有着超自然的力量感与圣人一样的教诲感，他们会很自然的转变成人民的生活法则被人遵循。这看起来就像舆论造星和偶像崇拜，如同偶像说这产品好用这个产品的价值在粉丝心中就的确存在，尽管是虚假产品对于粉丝来说自身利益受到侵害也无足轻重，而二战中天皇与日本人民的关系就基于此。
最后关于凯西这个角色之中蕴藏着最普通的美国式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在这之中藏有一定的美式民主的一些嘲讽与思考。看似强大无比又武功盖世的法西斯领袖死在了无名小卒的枪下，而凯西这样做的行事动机正是因为美国人常被教育的自己与他人的生命至上普世价值观在推动着他。可搞笑的也在于在这套价值观包装下的美式民主也在电影里被辛辣嘲讽，凯西用看起来卑鄙的胜利打败了法西斯独裁领袖，但他最终服众的方式就是用谎言和虚假的力量欺骗众人（谎称自己有一指禅神功）。这像极了美国那种大象一样的庞然大物却输给了阿富汗、越南和伊拉克这样蚂蚁一样的国家。关在笼子里的暴力能战胜法西斯这种纯粹的原始暴政体制，但是却不能服众。因为暴力本身就像美式民主一样被包装起来，看起来像礼物，盒子里包得却是炸弹。美式民主的虚弱就在于此，为了实现民主我们投下炸弹。但真正实现民主时我们又发现需要需要一个听话的本国政权，听话的本国政府变成了新的法西斯鹰犬。如同凯西树立的那只新的真“鹰犬”一样，比起旧的法西斯政权人来说这个家伙更加听话，但恐怕基本的善恶判断都没有了。最终成了暴力的恶性循环，为了打败一个法西斯，我们不得不树立一个新的法西斯。
综上所述，《自卫艺术》的意义远非黑色幽默版《搏击俱乐部》那么简单。事实上两者的关系并不密切，暴力在《自卫艺术》中是无因缘的，就像主角所说：世上本无规则。而暴力在《搏击俱乐部》中是一种人性黑暗的天然释放，对于人过度被社会规则压榨后释放黑暗一面简单探讨。自卫的武术看起来如同柔和的钢琴曲，而变了味道的自卫手段就会难称艺术。而对于暴力的恐惧与渴望如同硬币的两面，因为恐惧被暴力伤害而学习如何使用暴力最终扭曲自己变成“美式民主”与希望通过暴力获取利益而毁灭自己本无二意。暴力本身是无意义的，强加上态度与意义的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