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03-30

指环王3：王者无敌:瑰丽的梦

我评说的［指环王］指的并非只是其中的一部，“护戒使者”、“双塔奇兵”、“国王归来”，只是同一个故事的缘起、发展与高潮，不可独立成章。不像［波恩］系列、［黑客帝国］系列、［哈利·波特］系列、［终结者］系列等，皆是在前部奠起的基石之上，才有了后部的可能，而［指环王］却是三部齐上马，没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如同那些跋涉前行的护戒使者们。弗罗多·巴金斯花了13个月把魔戒销毁在末日山脉的烈焰之中，而彼得·杰克逊则花了14个月才终拍完了最后一个镜头，之前的筹备长达七年，剧本写作三年，前期置景两年，最后片长超过九个小时。仅是这点魄力与决绝，就足让那些续集投机分子们无地自容。
一流小说只能拍出三流电影，而一流电影往往改编自三流小说，此语已经快被锤炼成真理了，如今却在彼得·杰克逊和［指环王］面前，却成了那些文学改编的败者们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作为《指环王》原著的狂热粉丝，彼得始终持有虔诚的姿态，却又未在托尔金的烟波浩渺中迷失，而是不卑不亢地大刀阔斧，砍掉了原著中那些不甚紧要的枝枝蔓蔓，只留最为关键的人与事，而后用九个小时来从容叙述那个他早已烂熟于胸的传奇。
在我们的银幕中人一窝蜂精神分裂、正邪难辨，以此彰显所谓复杂人性与深邃内涵时，［指环王］却一反潮流采取了二元对立的姿态，什么魔戒折射欲望、咕噜姆蕴藉贪婪，统统都是扯淡，黑与白，美与丑，邪恶意图压制正义、而最终正义战胜邪恶，故事就是如此之简单。不简单的是，如此简单的主题框架之下，我们看到了友情、爱情、亲情、团结、勇敢、善良、忠诚、责任、承诺、牺牲……在彼得的笔墨之下，这些写下来都觉得烂俗无比的名词，却缠绕成了片中最惊心动魄的情感力量，从头至尾轮番上阵负责撞击你的灵魂，让你体验那些在朝九晚五中无暇感受甚至已然遗忘的朴素情感。魔戒最终被成功销毁，弗罗多却因此着了心魔，不得不与家乡挚友诀别，一个天马行空的魔幻故事，因为从开始就已注定了的宿命，竟就这般被蒸腾出了古希腊悲剧般的力量。
很多人说［指环王］其实是一次电影工业的胜利，此言不差，也只有如今的时代才能为［指环王］的诞生提供技术上的可能，彼得才得以把广袤无垠的中土大地和自己的丰富想象再现于银幕之上。但看看［纳尼亚传奇］、［贝奥武甫］、［黄金罗盘］、［龙骑士］吧，［指环王］中的刀光剑影、千军万马早已被反复复制，最常用来标榜的特效也早被多次超越，但缘何我们只记住了［指环王］，其余的却被统统遗忘？因为只有在［指环王］之中，特效才不是用来炫耀的技艺，而是用来渲染梦的笔墨。
最重要的是，因为［指环王］，你会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某一时间，某一地方，真的有那么一片叫中土的土地，土地上有双眸幽蓝的霍比特人赤足行走，满面尘土的皇室遗族仗剑策马，银发披肩的精灵王子弯弓射箭，身跨白马的白袍巫师施法驱魔，什么夏尔、岗多城、罗翰国、魔都，都曾在天底下天经地义地存在着。几乎所有人都说结尾过于拖沓，每次以为要结束却又没有结束，但如果故事当真在阿拉贡封王、霍比特人受拜后终止，你真的会答应吗？2001年，2002年，2003年，三年的牵肠挂肚，九小时的同悲同喜，每每有貌似结尾的片段出现，是否会心生恐惧，生怕那真的就是终结？真的只有到载着弗罗多的船消失在斜阳余辉中时，才终觉了结了一桩许久的心事，内心一片安详，却又生出了满腹惆怅，甚至有影迷在［国王归来］之后，在所有人诧异目光中，起身噙泪朝银幕深深鞠了一躬。那便是因为你忘了那只是一部电影，你相信了其中发生的一切。在这个业已不再相信梦的年代，［指环王］却为我们编织了一个瑰丽的梦。

原文刊于《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