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新生代,也不是第六代

其实在第五代导演之后,我并不太喜欢行使使用“第六代导演”这个名词的权力,正如吴子牛老先生所言:“(第六代导演)那还没形成。我们毕业以后,电影学院有三年没有招生,现在这批在读电影的尚未出来,要到八九年才会毕业。这批小孩狂得要命,所有人他们都骂,态度轻狂。事实上,他们差得很远,是文革以后的孩子,没有经过苦难,很多事都是隔靴搔痒,百分之百的形式主义,看事很肤浅,是中学生程度。“(1987年10月)吴老先生的话说的中肯,对于第六代之后的”新时期“的观众群体而言,情况同样如此。可以预想《秋田》将会招致的骂声。

按照年龄,《秋田》的导演,周立冬,我估摸着也有五旬(二十年一季,已然是秋季),年龄上是与第六代同龄,然而在导演创作意图与美学上,你却很难将他们归结为一类。如果试着将年近五十的周立冬归结为新生代导演,你又会觉得哪里不对劲,新生代的,随便举几个例子吧:《柔情史》,猪鼻子插葱强装智者;《路边野餐》,邯郸学步,以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把《秋田》和这些新生代影片放在一起,是那样的突兀与奇异。

如何定位决定着如何观看、如何评价,关于周立冬及其作品的定位问题必然将成为困惑观众、骚扰影评人的长久命题。可以预想一个“周立冬难题“的诞生,当然前提是他的创作风格日益纯熟且明显。

我们把视野拉回到第六代导演,为什么说周立冬不能被归结到第六代?我说问题在于美学。当下第六代有两种路子,一种是学院派的,譬如贾樟柯,娄烨,章明,路学长,这都是北电89届的那一批,以及中戏的张扬、施润玖、金琛这些人,这里面除了贾樟柯有点文化,还读点书,(我听说他还蛮喜欢诗)其他的都不过那样,文化底子在那里,不要指望他们能有什么深刻而独到的思想表达,事实证明也就贾樟柯拿了一个金狮,其他的在国内糊弄一下尚处于低智襁褓期的国内观众,不过这几年人家观众越来越不买帐了,问题出在哪里,国内电影人要他妈的好好的反思一下,一个个都要红红脸出出汗先。还有一种是野路子出来的,这里我暂且不提,我想说说学院派的,因为我还要讲他们的老前辈——谢晋。

第六代导演乃至新生代导演自认为自己跳脱出了陈旧的固有的思路与体系,众声喧哗,导演要么恨不得提个大喇叭奔走观众席之间,拉着你的手从他小时候第一次手淫开始讲起,剖析自己的心灵成长史给你看,涕泪俱下真诚的不得了,实际上,我举个例子,鲁迅,鲁迅从来不把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能展示出来的伤疤都变了味,经过众人的传阅传播传唱,最后几乎都变成了一枚荣誉的勋章,到底是虚妄。导演要么就是走谢晋那条路子。(我实在忍不住不把谢晋批判一番)

谢晋有几个模式:

(1) 道德激情以影片主人公为中心机智而巧妙地向四周振荡,激励出片中席间人们的无数热泪,观众被抛向任人摆布的位置,并在情感昏迷中被迫接受艺术家的传统伦理道德。这种以煽情为最高目标的陈旧美学意识,同中世纪的宗教传播模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它是对目前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主体独立意识、现代反思性人格和科学理性主义的一次含蓄否定,但正是这种催泪技巧为票房赚取了大量货币。

(2) 一味迎合的道德趣味,与所谓现代意识毫无干系,而仅仅是某种被人们称之为“国民性”的传统文化心态,它们成了谢晋模式的种族基础,当这种心态无限膨胀并成为谢晋模式的坚硬内核时,某种经过改造了的电影儒学便悄然出世。谢晋儒学的标志是妇女造型,柔顺,善良,勤劳,坚忍,温良恭俭,三从四德,自我牺牲等诸多品质堆积而成了老式女人的标准图像,它是男权文化的畸形产物。妇女在此只是男人的附庸,她们仅仅被用以发现和证实男人的价值并向男人出示幸福.那些风味土屋,简陋茅舍和柴门小院,无言地表达了对农业(游牧)社区男耕女织的生活样式的执拗神往。

我点到为止,第六代和新生代导演自己对号入座吧。相比之下,你会发现《秋田》是一股清流。然而这股清流终究会不会合污,终究能否掀起大浪,还需时日检验。出于鼓励与展望,我给五星,问心无愧。


秋田(2018)

又名:The Fall

上映日期:2018-10-13(华沙电影节)片长:108分钟

主演:周立冬 闫鹿杨 马嘉铭 鲁大举 陈刚 杨明逸 牛钸斯 

导演:周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