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12-06

匹诺曹:匹诺曹EP8：以救世为由而袖手旁观？

冷眼旁观，是不带一丝情感的客观中立。这是当下最为普遍的新闻价值观。即使行不义之事，即使对一些本可以做什么的事情袖手旁观，仍然有合理化的借口来摆脱良心上的谴责—— 为了公共的利益。

但是，这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

时值冬天，大雪纷飞。报道冬日路滑是各家媒体的例行节目，竞争的焦点在于谁能拍到最好的路人滑倒的画面，最好就是，摔得最惨。
对于电视新闻，画面就是王道。有的新闻内容再好，没有画面，只能做简单的口播，不具有丝毫的竞争力。因为没有观众喜欢看没有刺激画面的节目。
女主人公这次第一次出境做报道，很兴奋，到处去寻找结冰的斜坡，以拍摄路人滑倒的画面。开始拍摄以后，女主人公打嗝了，而且还打个没完。因为，她只能眼见着路人滑倒，不能提醒，更不能施予援手。
旁边拍摄的前辈一直在提醒女主不要做傻事，但当女主看见一群孩子从滑坡上走过，再也忍受不了，男二拿起旁边的煤渣，向冰面上砸去，女主也加入其中。
前辈气疯了。

女主回到台里被主编训话。女主说对不起之后打了嗝，女主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怎么可以看到有人涉险却要袖手旁观。于是，主编大人说了下面这一番话。
为什么要报道冬日路滑，是为了提醒观众要注意冰面，提醒政府在还不清楚的斜坡地带设置除冰箱。你为了救那几个路人，导致报道无法完成，那么政府就不能有所作为，这样就丧失了救更多的人的机会。你还不如去当社区义工，当记者就是要袖手旁观，因为我们是为了更多的人的利益。
女主不打嗝了，她被说服了。

这真是一番非常有理的雄辩，为袖手旁观找了一个非常高尚的理由，我差点也要被说服了。
对，是差一点。因为转念一想，为什么，凭什么，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要以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为代价？如果以生命是无价的为前提的话。
评价此行为，有两个截然相反的道德衡量标准，绝对主义道德和后果主义道德。绝对主义道德只看行为本身，那么眼看路人滑到而袖手旁观，显然是不道德。后果主义道德看的是行为的结果，如果结果能够让大多数人受益，即受益大于损失，就是正确的。这样看来，貌似电视台的做法也无可指摘。
但是，万一路过的人是重症患者，这一摔可能就撒手人寰呢？万一你不拍，救活了一条人命，而拍了，死了一个人，但却没能起到你臆想的警示结果呢？
你可能觉得路人是重症患者的可能性是小概率事件，但你又有什么凭据认为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一个绝对公平的天平，能够衡量利害呢？

这让我想起了Fate Zero里的卫宫切嗣。切嗣大叔一直视自己是一个绝对公平的天平，为了救更多的人，他甚至可以牺牲亲人。然而，当他走到圣杯之战的最后，圣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一个绝对公平的天平？因为世事难料，按照救多数人的原则施予援手，最后也可能让多数人遇害。（这个不详细说了，想了解的话可以去看FZ第24集）
切嗣大叔最后明白，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公平的天平，救一部分人要以牺牲另一部分人为代价，而且你还不知道你救的是少数还是多数。
因此，以公共利益为由而牺牲少数利益有时是站不住脚的，有时是因为公共和少数的界限难以衡量，有时是因为这样的原则为民主暴政大开方便之门。
民主害死了苏格拉底，就因为这个爱辩论的老头碍了大多数人的眼。套用双城记里面的一句话——公共利益啊，多少恶行假汝之名义横行。

返归开头情境，电视台以公共利益来为自己辩护也是可耻的。因为采访中他们根本没有去跟政府部门沟通，这样的报道年年报，也没有见到以前年年拍的斜坡段有任何警示和保护措施。说到底，拍路人滑倒为了仅仅是收视率，收视率的背后是名誉，是广告收入。（不过我也可能说错了，毕竟剧里没有提到这一部分，但是每年电视台都要抢占那几个斜坡阵地，不得不说，有可能节目没有达到效果）
女主，你就是被这样的理由说服了吗？匹诺曹患者因为不能做自己不认同的事情，所以一直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代表。女主也因此坚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记者。而男主则在开始一针见血地指出，正是因为你们坚信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派，而旁人会坚信匹诺曹不会说谎，使得匹诺曹自己忽视了自己话语的分量，往往会酿成不堪的后果。
因为匹诺曹不会去想，自己认同的东西，会不会是错的。

当个体的利益与所谓的公共利益相冲突，选择保护个体的利益，有时会是更明智的选择。因为公共利益虚无缥缈，而且曝光之后，收获的也只会是短暂的关注，和更多人无良的围观和窥伺。
这种路人摔倒的报道，电视机前的人，有多少会觉得走路要小心，又有多少人只会看着路人滑稽的样子发笑？
为了公众利益，拍冬日滑倒其实完全可以用另一个方式，拍摄斜坡冰面，统计斜坡数量，哪些政府没有顾及到，记者自己体验采访，拍摄自己走冰面颤颤巍巍的样子，报道完之后，在冰面上撒上煤灰，告诉观众要这样做。然后再联系政府部门。这样仍然可以达到报道的目的。
做新闻虽然有很多两难的情境，但是生之为人，一定要带有悲悯的情怀，身为媒体人更应该如此。

女主后来听从主编的教导，再也不去帮助路人过冰面，拍摄了很多“好”画面。但是在这一集的末尾，有一个拄着拐杖的小男孩过马路，女主和同事没有上前帮忙，而是拿着摄像机拍，而这时，警方追捕的醉驾司机撞了车，车翻倒从斜坡上滑下，正向小男孩冲来。女主一行人傻了，没有人有动作，而男主的哥哥开车朝着那辆车撞了过去，救下了男孩。因为男孩跟他失散的弟弟，也就是男主，长得很像……

女主的前辈说，干记者有过纠结，可是干多了以后总希望有点不幸的事情发生。这一集的名字叫“幸运的一天”。
给编剧点赞，这真是，绝妙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