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12-11

皮毛:《皮毛》：当大师遭遇臆想

（芷宁写于2007年6月14日）
看完影片《皮毛》有一阵子了，可至仍好像消化不良似的堵得慌。该片的拍摄意图虽然明确，但具体的实施效果却让人不敢轻易苟同。
《皮毛》讲述了活跃于上世纪60年代、被称作摄影界“梵高”的女摄影师黛安·阿布斯是如何探索并开始其“惊世骇俗”的摄影风格的。影片改编自Patricia Bosworth于1984年出版的有关黛安·阿布斯的畅销传记小说，还掺加了相当的虚构角色，影片伊始便有字提示，大意为片中的虚构人物是符合黛安当时的生活状态和创作思路的适宜虚构……事实上，那些根据阿布斯日后的拍摄对象而虚构的角色，如象征性的符号般被硬性地置于片中，既不讨巧也不讨好。如此看来，这位“20世纪美国最优秀的摄影师”被该片的主创们臆想了。
第一次注意到黛安·阿布斯，是因看了她的一副作品“握着玩具手雷的男孩”，该作品所流露出的窒闷和黑暗一下子击中了脆弱的本人，于是便开始查阅她的其他作品。进而发现，她的拍摄对象都非同寻常——那些被上帝误造了的人群，畸形人、低能儿、智障者、变性人等等，黛安尊他们为“贵族”。在她的镜头下，不论联体人还是天体营，都粗陋地一展其“丑”，而她似乎力图于呈现“熟悉事物的不可思议面，不可思议事物的熟悉面”。捕捉并再现了命运与悲剧的黛安，其内心世界应该也不同于常人，于是，更加想知道她的生活背景。
在成为摄影师之前，出生于1923年的黛安·阿布斯是富有的犹太皮草商的第二个孩子，14岁时便和艾伦·阿布斯早恋，并在18岁时嫁给了艾伦。战后，阿布斯夫妇在家里开办了摄影工作室，从事服装摄影，且颇有名气。在自己独立拍摄之前，黛安是丈夫的得力助手、家里的能干主妇、两个女儿的好母亲、父母的乖女儿……或许是出身太好、从属角色当得太多，感觉压抑窒息的黛安想改变，做自己想做的事，于是她故意随性打破了上流社会的禁忌，和“变态”、失常和丑陋为混在一起，并以此来褪去她那原本看起来完美无缺、纯洁无暇的生活。影片便是从这一刻截取并开始的。
父母将自己位于五大街Russek皮草店的新款皮草发布会交付于女婿艾伦·阿布斯（泰·布里尔饰演）的阿布斯家庭摄影工作室，细致而繁忙的准备工作令黛安·阿布斯（妮可·基德曼饰演）精神紧张，此外，她还得应付并忍耐母亲那自以为是审美眼光的挑剔评判，以及名流们对她“你都做些什么工作”的疑问……
入夜，黛安看到街边有一位捂得相当严实的神秘男人，仅仅露出一双眼睛来，那深幽晦涩的目光吸引了黛安。此人是新搬来的邻居莱昂内尔（小罗伯特·唐尼饰演），一个多毛症患者。
黛安决心用早年间丈夫送她的相机开始独立拍摄，她选择的第一位拍摄对象便是住在楼上的莱昂内尔，并夜夜入莱昂内尔家喝茶谈心。莱昂内尔在见黛安第一面时就洞察到：这个锦衣玉食的上流社会大小姐、好主妇，在其优越生活和美好外形的表象之下，有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以及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欲望。从此，莱昂内尔成了黛安的知己。
莱昂内尔偕同黛安外出，去探访一些特殊的朋友，那些地层社会的畸形人、另类，在黛安眼里这些人都很美，在满眼“怪胎”的派对上，莱昂内尔说，我知道你会喜欢，我一直在等待一个真正的怪胎出现……
丈夫和女儿们忍受着黛安的变化——夜不归宿、不当助手、不管家事、结识奇怪的人。直到某天，她拧开自家天花板上的螺钉，卸掉一块天花板，以便于楼上的莱昂内尔带着朋友们直接走下来做客。于是，艾伦和女儿们惊异地看到失去双臂的女人、侏儒、巨人、易装癖、低能儿等形形色色的人物依次走下梯子。艾伦终于受不了在工作了一天之后，还要接待“马戏团”，大女儿更是愤怒地表示：“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耻辱。”即便这样，黛安仍坚持自己不可思议的交友理念……
影片似乎想要通过累述黛安和虚构人物多毛症男人间的亲密交往，以及平铺和其他“怪人”间的接触，倒推出其成为具有哲学意识的出色摄影师的嬗变过程。黛安·阿布斯曾说过——摄影是一张通行证，我为所欲为。《皮毛》的主创们似乎对这位不走寻常路的非主流艺术家的臆想也有点为所欲为：作为孩子的母亲、尚未离婚的黛安和莱昂内尔的床戏被设置得有失稳妥；最重要的是，被臆想了的成为颇具争议摄影师的经历也被处理的混乱错位。妮可·基德曼的表演很卖力，却令观众感受不到黛安的精神世界，以及她心理转变的重要进程，显然这次妮可选了个硬骨头却没能啃下，觅错了方向，又用错了劲儿。虽然阿布斯认为摄影更多的是一种个人行为，无关道德，无关责任，可一部影片却不能仅仅是无关责任的行为，这部由史蒂芬·西恩博格执导的他个人的第三部长片多少让人有点迷茫困惑。
现实中的黛安·阿布斯于1956年开始独立创作，1959年和丈夫分居，1969年正式离婚。她一直执着于自己的信仰，“对我而言，照片的主题永远要比照片本身来得重要，而且复杂。我在乎的是这张相片是关于什么的。”然而，在看了太多的悲惨命运之后，在彻底认知了正常与反常的隔阂之后，在难以摆脱理想世界与现实悲苦的错位困惑之后，太多的对撞和思考让阿布斯无法承受心灵的负荷，她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而她的死和她的作品一样骇人听闻：1971年7月26日，在服用了大量镇静药后，48岁的黛安·阿布斯于浴缸里用刀片割腕自杀，血染红了水，也染红了她的躯体……
阿布斯说过：你无法脱出自己的皮肤，而进人其他人的身躯；别人的悲剧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或许，她于至死的那一刻还在困惑命运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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