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熙是所有人眼里的公主。她家境优渥,美丽善良,是芭蕾舞团里最优秀的舞者。跳起芭蕾时,她那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桃红的嘴唇、洁白的脖颈、优美的舞姿,宛如一只高雅的白天鹅,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在珍胜眼里,素熙的光芒狠狠地灼伤了她。明明我们一起学舞、一起长大,我的努力不比你少半分,可是我始终被你压在身下——老师明目张胆的偏袒你,我们一同逃课去听音乐会时老师只罚我不罚你;代表学校参赛的唯一名额老师双手递给你。凭什么,你永远是第一名,而我只能屈居第二。
嫉妒的火焰熊熊燃烧,炼成一条毒蛇,狠狠吞噬着珍胜的心灵。被好胜心占据的内心世界,正是滋养这条毒蛇的温床。
可珍胜忘了,芭蕾对素熙来说,并不重要——素熙最在意的,是她啊。
在这份友情里,素熙像是热恋中痴情的小女孩。她愿意为珍胜做一切事情——珍胜一句“想听音乐会”,素熙就为她弄来了门票,拉着她的手逃出学校;在老师责罚珍胜时站出来,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素熙把珍胜抓得很紧很紧,仿佛一松手,珍胜就会消失不见——明明是走读生,却在半夜翻窗进入珍胜的寝室和她共眠。两人发生龃龉,素熙也是弯腰求和的那一方——在珍胜生她气的时候,冒着摔断腿的风险从高墙上翻下来,撒着娇哄珍胜:“我们去买舞鞋吧,我请你吃晚饭。”骄傲的公主,愿意为了心爱的女孩低下高贵的头颅。素熙的这份爱,炽热而缠绵,细腻而卑微。
所以,当她亲眼看见珍胜往自己的芭蕾舞鞋里放玻璃碎片时,还是义无反顾地穿上了它。就算脚尖被划出了殷红的血,她也不在乎——她想让珍胜回头看一眼她。
她急匆匆地拦住珍胜,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为什么躲着她,为什么对她冷暴力,为什么要出手伤害她……她好难过、好着急。得到的,却是冰冷的回答——“我不能容忍你”。她痛苦极了,她不希望仅仅因为一场比赛而失去最亲密的朋友。面对珍胜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第一次朝她大吼:“如果你就这样离开,我们结束吧。”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安,其实无论珍胜走与留,她都会追上去的。珍胜无动于衷,她急得冲上去抱住了她,卑微地哀求道:“珍胜,我想要的全部就是你。”哪知珍胜此刻只想摆脱她,转身一把将她甩下了楼……
素熙的腿断了,错过了这次比赛,珍胜如愿以偿顶替了她,并在比赛中顺利夺冠。病房里的她仍在想念着珍胜,盼望着她来看自己一眼。珍胜来了,却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说——素熙万念俱灰,以芭蕾舞者的姿势从窗台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素熙自杀的原因从来不是错过了比赛,也不是摔断了双腿可能再也无法站起来,她曾对珍胜说过“想要逃去没有妈妈和芭蕾舞的地方生活”。芭蕾舞是妈妈逼她学的,在她眼里芭蕾从来都不重要,是否能参加这次比赛也不重要——珍胜的冷漠、疏离,到最后也不愿意给她半分关心,让她在这份感情里看不见希望,才是她自杀的真正原因。
至于她为何以芭蕾舞者的姿势跳下,我个人的理解是:芭蕾束缚了她的一生,母亲将自己的梦想强加至她身上,逼迫她走上她不愿走的习舞之路。又因一场芭蕾比赛,导致了她和珍胜友情的悲剧。她痛恨芭蕾,想以这种方式向母亲控诉。
素熙对珍胜的爱是深切的,深到她间接造成了她的死亡,她都没有恨她。离开人间的那天晚上,素熙的灵魂进入珍胜的寝室,温柔地向她道歉:“你忘带雨伞了,我担心你。对不起用那种方式,让你在雨中离开。”这一幕我只觉素熙可笑又可怜,明明珍胜错在先,可她却先开口道歉,还对珍胜的成功表示祝贺——无论出于什么,珍胜都是用卑鄙的手段顶替了素熙的位置,珍胜的这份荣耀应该是属于素熙的。但素熙太爱珍胜了,她不妒,不怨。
两个女孩在黑暗中拥抱、在床上笑着、跳着的那些温情瞬间,让我觉得素熙终于打动了珍胜。可我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素熙死后,从珍胜的种种表现里我并没看出太多愧疚、不舍,或许她有的,只是被害怕冲淡了。得知素熙附身于胖女孩慧珠后,珍胜也一直躲着她——无论是素熙抱着枕头来找她,还是那个夜晚两人在塑像室的见面。珍胜无情又懦弱,始终不愿意面对自己间接造成的素熙的死亡,连一句最简单的道歉也不愿意对抱憾而死的素熙说。
而素熙流连人间那么久,为的就是那个曾站在狐狸阶梯上许下的愿望:“和珍胜永远在一起”。可珍胜一直选择逃避,无论是她活着,还是她死后。
最终,连局外人慧珠都明白了:“素熙啊,我觉得珍胜并不喜欢你。”
一厢情愿,满盘皆输。
她对于珍胜的爱,实在太过偏执。珍胜对她,又太冷漠无情。
“你眼里只有芭蕾,我眼里只有你。
在第二十九级阶梯上,你的愿望是参加比赛,而我的愿望是和你永远在一起。
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天堂。”
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后,她想要的只有珍胜。她那么爱珍胜,她离不开珍胜,同样的,她也不允许珍胜离开她。在狐狸阶梯上,素熙紧紧地抱住珍胜,带走了她。
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们永远的在一起了。
纵观整部电影,素熙真如同学们眼中那般善良美好吗?不是的,她也有虚伪、可怕的一面。她借给胖女孩慧珠体育服,却也在珍胜面前称慧珠为“脏猪”。她附身于慧珠后,不仅杀死了无辜的同学智允,也害得视她如珍宝的慧珠绝望自焚。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许多人认为慧珠对素熙的感情是爱,我并不赞同。素熙在众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形象,也是肥胖的慧珠最想成为的那种人——瘦、漂亮、芭蕾跳得好。慧珠对素熙,应该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仰慕之情。
而珍胜呢,心生嫉妒再正常不过,因为嫉妒出手伤害身边最亲密的人一定是错。做错事后不表达歉意而一味逃避,更是一错再错。
说一句私心话,珍胜呀,去俄罗斯舞蹈学校真的那么重要吗?比最好的朋友还重要吗?
可笑的是,她们奉若神明的狐狸阶梯,根本没有二十九级。从来没有狐仙实现她们的愿望,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们自己亲手造成的。
2003年至今也近20年了,不知这一生,二十岁的素熙和珍胜有没有同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