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美国,就在离圣诞仅一周的时候,肯塔基州的莱克星顿市当地的一所名叫特兰西瓦尼亚大学内,聚满了校警、警察和便衣侦探。在12月17日这天,这所大学的图书馆典藏室尤多本珍稀藏书被盗走,当时这些书籍的价值,高的达到了45万美元,低的也超过了1万美元。将被盗书籍价值总额加起来,足足有500多万美元。考虑到这起案件涉及的损失和证人口述罪犯的作案过程,用美国媒体“Vanityfair”的原话来说,“the theft was one of the most significant in its history”,可谓轰动一时。而今天要聊的《美国动物》,便是一部以此为原型改变的犯罪片。
《美国动物》由导演Bart Layton执导,《X战警:天启》中快银的扮演者Evan Peters和《敦刻尔克》中乔治的扮演者Barry Keoghan主演,讲述了4名刚入大学不到一年的新生,Spencer Reinhard、Warren Lipka、Eric Borsuk和Charles Allen II策划并执行抢劫图书馆内珍稀藏书的故事。《美国动物》的可爱之处,导演用常规的叙述手法来执导一部以盗窃为题材的影片,他严格遵循着偷盗类型片的电影结构——此类片的四部曲:盗窃动机、策划方案、实施行动、后续结果——的同时,仍然可以把内容表现得荒诞和可笑,描绘出一场非常规的“闹剧”。
一般的偷盗片中,主角(们)不会盲目的选择目标和铤而走险:比如《十一罗汉》里Danny Ocean是职业罪犯,他本身就是以偷盗为生,他的决定自有成熟理由和原动力;或者《两杆大烟枪》的Eddy,因为欠了一大笔赌债才冒险打劫。那《美国动物》中的四个角色,他们抢劫藏书的动机是什么?在我看来,这是整部电影最核心,也是导演花了最多精力去讲述的问题,就是他们四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机。
何以体现他们没有特别的动机?Spencer与他的死党Warren讲述自己的图书馆之旅:他看到一本的藏书,价值千万。俩人便突发奇想,决定将这本书给弄过来,并拉来了他们另外两个朋友Eric和Chas合作。来看看两句对白。一句是Warren问Spencer:“What would you do with the money?Aren’t artists supposed to starve?”Spencer却看着车窗外沉默不语。另一句是Warren拉Chas入伙时说:“We are talking about 12 million dollars in rare books. And only one old lady guarding it.”真是一笔巨款。但是,这些钱拿来干嘛?不用来交学费、支撑消费、治疗疾病,或者用它完成为竟的梦想?是的,他们没有梦想,只是不安于现状,想干点什么“特别的事”,让自己变得“特别”。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美国动物》中有很多桥段致敬了一些经典电影,《蝙蝠侠:黑暗骑士》,《黑客帝国》,《十一罗汉》和《大白鲨》等。而其中关于《蝙蝠侠:黑暗骑士》和《黑客帝国》的内容,与本片又极为相衬。《蝙蝠侠:黑暗骑士》中,小丑有句经典台词,“I’m like a dog chasing cars, I wouldn’t know what to do if I caught one. I just do things”;还有《黑客帝国》中的经典红蓝药丸桥段也被此片中Warren所引用,“this is your red pill or blue pill moment, my friend”,当时Neo处在对现实与梦境的挣扎之中,面对Morpheus提供的选择,毅然选择了红色那一颗。这些引用,将他们身上那些迷茫、缺乏目的、躁动不安、精力过剩的青春期与死水一般的现实两者之间的矛盾,巧妙地体现了出来。
如果说导演为了让他们四人角色的行为看起来,不是那么突兀的话,他确实想了办法。利用主观和客观两个角度,即事件本人的回忆自述和旁人对这四人的印象描述,依靠立体化的信息将角色充实起来,使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合理且可接受。然而,我无法确定,是导演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这些铺垫反而给了我一种更加强烈的,确切的说,是相反的感受。这四个家境良好、衣食无忧、正接受良好高等教育的小伙子,他们自身或身边虽存在问题,Spencer的艺术家苦难情结、Warren家庭的不和谐、Eric的孤独,可这些也都是青春期极为常见的,大多数青少年或多或少都遇到过,不用顾虑太多,他们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反过来思考,他们冒险抢劫藏书的决定和行为,是那么的不合理与突兀。突然想起一张Coldplay的专辑,名字是《A rush of blood to the head》,我戏称之为,上头。
不过在真实事件里,在盗窃案发生之前,这群孩子的没有像电影中所表现的这么端正。Spencer无法融入大学新生活,他只能与一群他不喜欢的女生交朋友;Warren作为体育生也是早早放弃训练和奖学金,与Eric一起,成为了专卖假驾照和其它ID证明的诈骗犯。甚至,之后Spencer也被Warren拖下了水,一起进行诈骗活动。虽然没有做杀人放火的事情,偷鸡摸狗的事却做了不少。
不过导演对于这些信息的处理是极为明智的。通常情况下,电影中的人物成长曲线,分为三种:正面曲线、负面曲线以及平面曲线。简单来说,如何判断是正面还是负面,可以跟随剧情推进,体会角色体现的内在品质和外在表现是否有所升华或者腐化。比如,正面曲线的例子有《狮子王》中的辛巴,负面曲线如最近上映的《一出好戏》里的小兴。而平面曲线则比较特别,角色感觉没有什么变化,而是身边环境(这里的环境不单是指地点,也指一切与角色有关的事件)不断改变并与之产生的联动,来凸显戏剧张力,《活着》里的福贵就可以被视作平面曲线。同时,非平面曲线更容易让电影中的故事和角色吸引观众。
导演在《美国动物》里,将真实世界中四人的斑斑劣迹隐藏起来,让观众相信,他们几个真的是好孩子。显然的,好孩子们犯错后的幡然悔悟,能轻易的博得大众对于他们的同情与理解。换句话说,即电影能让观众与之产生共鸣。
回到电影中来,《美国动物》在中后段运用了大量的反转,来体现这四个孩子的荒诞和青涩。
如他们12月16号第一次实行抢劫,胆小的Spencer因为紧张,告诉同伴他想吐,而12月17号第二次抢劫时,真正因为紧张而呕吐的是哪个四人之中看起来最一往无前和勇猛的Warren;另一个场景,在四人经过了精心策划和踩点的前提下,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早已对图书馆的内部构造了如指掌时,Warren和Eric却带着偷来的藏书找不到图书馆出口,以致最后慌不择路地逃窜并将1200万美元无奈抛弃;又或是将在构想计划他们行动时那般的从容潇洒,与实际行动时的慌乱狼狈作对比;出货方案从最初与专业的销赃人员国外对接,到后来仅在国内匆匆脱手且给警方留下诸多线索。这一切动作,都说明他们这四个小伙子,并不是什么“大盗”,只是一帮毛头孩子,内心深处确实是善良的,并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人,只不过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误入了歧途。
在电影里策划抢劫的内容中,可以知道四个初出茅庐的“毛贼”,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展行动,他们所能依赖的学习模板也仅仅是各种犯罪电影。虽然他们的规划谋略看起来十分高效,跟老电影里展现的动作别无二致,只不过给人的感觉只是在“依葫芦画瓢”罢了。讽刺的是,如此花费心血的“精心”策划,不过是为了攻略一个仅配了普通锁具的玻璃柜而已。他们所面对的困难与其他真正大盗相比,是如此的滑稽与小儿科,何况行动还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其实电影看到这里我突然脑洞大开,Evan Peters饰演过快银,本片中他演的Warren戏中的发型与《疯狂的石头》里黄渤饰演的黑皮也都是中长发,他为什么不一边发挥快银的变种人能力,一边喊着黑皮的名台词“要那个样还不就按照我说的行了,就直接拿个榔头给它咕咚给它一砸,砸完了拿了就跑,谁能反应过来,对不对啊”,这个画面应该异常搞笑吧,xD。
《美国动物》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还有一点,就是电影的选曲和配乐。
先说选曲吧。
片头Warren带着Spencer偷完东西,在路上恣意驾驶时,配的是Johnny Thunder的《I’m alive》,凸显他们自由、充满活力的同时,也隐喻着他们内心空虚且缺乏成就感的实情;
第一次行动当天,Spencer因为害怕从图书馆落荒而逃,当他走出图书馆大门时,响起了The Swinging Blue Jeans的《Summer comes Sunday》,导演给出的画面和歌曲简直完美契合Spencer当时的心境,从令人窒息的压力中得到解放重新拥抱美好的自由:图书馆在处在阴影之中,走出来便到了洒满阳光的青草地,满是快乐的人们,路上走着攀谈的、就着草地席地而坐的、笑着携手而行的,一番平和幸福的景象。
配乐也十分好玩。
在抢劫时的配乐有些类似《敦刻尔克》里的如指针运动般的节奏,凸显出时间的紧迫和当事人的紧张;
行动出发之前Spencer在桌上拿恐龙玩具在桌上敲出类似心跳的节奏,为的也是体现他们的紧张心态,不料此时Warren听着有些心烦,朝他吼了一声“Fucking!Really?”,Spencer便识趣地停了下来。可与此同时,电影背景配乐无缝响了起来,和Spencer敲的节奏几乎一样,哈哈哈哈,导演这种处理,我当时就笑了出来。
说句题外话,特兰西瓦尼亚大学抢劫案是2004年策划并实施完成的,但是他们的学习资料中竟然有2015年的《双面劫匪》和《极盗者》。第一次自己发现电影的穿帮镜头,蛮有成就感的~
终于完成了,蛮喜欢《美国动物》这部电影的,在焦躁地等待《碟中谍》6上映之际,让我能有如此愉悦的心情,看电影实在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影评也花了四天完成,大改小改,反复弄了好多遍,想尽量地不剧透去完成它,也尝试达成很多大神那种水平,根据影片内容和题材本身发散思维,写一大篇与影片关系若即若离的影评,但知识储备和理解还达不到他们那种档次。还是要继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