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是死,脱也是死,等死,裸死可乎?
以上是个冷笑话,产生于看完这部电影之后。
所谓婚姻的中年危机,所谓为了追赶丈夫以令自己更般配结果反而失去了身为妻子意义的可怜女人,这些探讨也好表达也好都没能激起我多少感慨。让我发冷的,是最后凋零一地的玫瑰,和推开门进入的红色空屋。
作家的生命再一次结束了,一如那些盛放后枯萎棺中的玫瑰。
我不知道这个死了两回还在呼吸的家伙作何感想,是否遽然发现呼吸是没有意义的?呼吸并不代表活着,人活着需要心跳和温暖。
长年被妻子冷落的作家在寂寞中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了,直到遇见这个金发白肤的美少年。少年的活力唤醒了作家,从肉欲到情感的。于是作家触摸到了温暖,感觉到了心跳,深深地以为自己又复活了。
其间也有犹豫与争吵。少年的执著与泪水也令他难以割舍——更难以割舍的是对重获新生的贪图。但随着他的愈渐靠近,掩藏在玫瑰浓烈之下的锋利的刺也显出原型来。那个唤回了他的生命的少年嗑药、撒谎、滥交……甚至用同样的手段与别的作家纠缠不清。
“真相”揭开以后,作家复苏的玫瑰凋零成黑,再度死去。他从一场充满了温暖与心跳的幻觉中惊醒,彻底发现自己已然躺在坟墓,满眼泥沙。
而那个美丽性感的金发少年呢?当作家曾经犹豫想要一刀两断时,他流下的泪水全是假的吗?当作家唯恐被人看见而猛将他推开时,他的愤怒是假的吗?
事实上,这只是一双黑色镜像。
被婚姻与生活压抑太久的作家终于决定脱下枷锁,少年却正竭力想要穿回衣衫。作家想要的是释放生命重燃激情,而早已精赤的少年想要的,却是一个接纳的怀抱,一份安定的爱。
“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两个需求南辕北辙的人纠缠一处,彼此都握不住自己想要的,却又被自己的欲求蒙了眼,看不清眼前真实的人。于是,作家终于再次死去,而少年又一次没有找到,那个足以圈起他赤裸身心的怀抱。
这可真是个令人发冷的悲剧。
穿也是死,脱也是死,压抑也是死,放纵也是死,不吃饭是死,吃饭还是死,横竖是个死,怎么都是死。无异于一场情欲之欢,不做是空虚,做完了依旧跌回空虚深处。
患得患失的桎梏,隐藏自我的悲哀,失却温度的寂寞……世界让人们呼吸着死亡,无论如何挣扎,无论向哪儿走去,到头来总是发现,原来自己依旧在原地,六面是墙,哪里也去不了。
全片最让我喜欢是两处:一处是开篇,少年从书店偷了作家喜爱的歌剧唱片来与作家交换签名书,然后在破败的地下餐馆啃汉堡,笑容烂漫又满足;一处是作家为少年穿上妻子的衣裙而恼怒,那少年问:“我们完了么?你不是爱我吗?”眼泪大颗落下来,面色苍白绝望。
这是一个可恨可爱又可悲的男妓,把灵魂与肉体一同摆在摊位,无数人跳下泥淖为这金发白肤的美丽肉体埋单,却始终无人支付得起如此昂贵的灵魂。舍不得用灵魂来换的人,注定不能拥有,不够义无反顾的金钱交易,永远只是泥水里打滚的交配与欺诈。
于是,这双等死的镜像,最终用一地残花与棺材般泛出血色的空屋说:
穿还是脱,这是一个问题。要脱,就索性放开了脱干净吧,且需记住——若有一天想再穿回去,恐怕就不是你能做主的了。

裸体的男人Férfiakt(2006)

又名:裸体男欢 / Men in the Nude

上映日期:2006-10-05片长:94分钟

主演:László Gálffi 埃娃·凯赖凯什 Dávid Sz 

导演:Károly Esztergályos 编剧:Károly Esztergály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