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8-16

鹿鼎记:玄与桂

遇见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将永远记得他。
那一天，我按照惯例在晚膳过后来到摔跤房练习摔跤。正当我练得满头大汗时，我察觉房间内还有另一个人在偷偷注视着我。起初我以为是某个刺客，毕竟想刺杀我的人数不胜数。为了引他出来，我纵身一跃跳上房梁上藏匿起来。果不其然，那个人马上就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了。我一看，他既没有蒙面，也没有手拿武器，应该不是刺客。
其实这时候让他走是最合适的，因为在不知道对方来历的情况下就暴露自己是很危险的。处在我这样的位子，必须要学会时时刻刻保护好自己。但好奇心作祟，我还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于是，我从房梁上跳下来，挡在了他面前。
一看到我，他明显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他就满面笑容地跟我称兄道弟，并告诉我他是来这里偷吃水果的，还叫我小心别被人发现。刚开始，我有点生气，因为普天之下，还没有谁敢跟我以兄弟相称。即便是那些我的同族兄弟们，在我面前也都是唯唯诺诺，不敢越雷池半步。唯独他，刚一见面，就对我这般亲昵。生气之余，还让我倍感兴趣。
问清楚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尚膳房海公公手底下的一名小奴才，名字叫小桂子。作为一名奴才，连他的主子都不认得，这奴才当得也太失职了。本来我想告诉他，我真正的身份，好让他为之前的无礼赔罪，但转念一想，整个皇宫只有他敢这样跟我说话。于是，我开了个玩笑，我告诉他我叫小玄子。
如果就这样以小玄子的身份跟他玩闹下去，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但纸包不住火，后来他还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过知道也就知道吧，既然做不了手足，那就让他做我的心腹。
当时正值鳌拜势力如日中天，朝廷上下的大臣无不向他靠拢，而我的地位也面临到了威胁。我内心十分想除去鳌拜，但是苦于缺少一位心腹替我完成这件事。于是，我想到了他。
其实，一开始我是犹豫的，因为我知道他的武功根本对付不了鳌拜。但是，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选，而作为我的心腹，他必须要学会为我冒险。于是，在明知道他不太情愿的情况下，我还是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我是多么残忍了。
那天，我召见鳌拜到我的书房，表面上是请他训练摔跤手，实则是个陷阱。那些摔跤手都是我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协助他袭击鳌拜。按照约定，当我把桌上的茶杯打翻时，他们就一起集中扑向鳌拜。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鳌拜被几个摔跤手压制在地无法动弹，我内心感到特别痛快。我的权威，从此再无人敢挑战了。
然而，即便在万人之上，我还是无法掌控这世间的一切。
在这件事过去之后，他常常跟我提出他想出宫。也许是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也许是他已经看透了我的本性，觉得我不可以依附终身。他总是借口替我出去微服私访，偷偷溜出皇宫。
其实，他本来就是那种性子的人，我又怎么忍心让他做只笼中鸟呢。所以我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愿意回到我身边，他去哪里我都不管。而每次他回来，也都会告知我外面发生的奇闻异事，并向我报告那些对我不忠、企图谋反的逆贼。在他的帮助下，我铲除了很多敌人，只是后来他在外面的时间变得越来越久，回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再后来，我发现他是大名鼎鼎的天地会青木堂香主，一个反清复明组织的领袖。我不知道他一开始就是，还是后来加入的，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变成了敌人。而我从小就被教导，对敌人要不留余地。但如果真这么做，我怕后悔的还是自己。于是，我曾多次告诉他，只要他帮我剿灭天地会，我就既往不咎，我们继续是小玄子和小桂子。
我知道这很为难他，但我不得已这么做，因为这也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救赎。他说给他几天时间考虑考虑，但等到我再去找他时，他已经从皇宫彻底消失了。我不知道该难过还是高兴，难过的是天地会没有铲除，但高兴的是我终于不用逼自己去杀了他。或许，这对我对他，都是最好的结果。
此后过了好几年，我再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天地会的消息，据探子来报，他早已从天地会离开了。我不知道他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自己，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