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10-02

金发美人:彗星美人


现代性与导演意志

1.或许从这位《综艺》杂志影评人的评价来说,“一场隐藏着原始尖叫的甜美表演”是看似深刻地从本质到表象称赞表演的评价,和现如今最时髦最流行的心理学上,所谓的{微笑抑郁者}有着难以言喻的相似性,这对于多米尼克的《 Blonde》而言,像是某种揭示:眼见的外现中永远光彩夺目、明艳无俦、笑靥盈展的梦露,内心里始终掩藏着巨大的悲伤与抑郁需要释放与缓解......

当然,传记片如果不能揭示所谓普通观众们对传记主角“鲜为人知”的另一面,从最基本的类型片层面上,可能就已经要被划归为不合格的那一类。而当把“鲜为人知”作为一个神秘/惊奇(揭秘/解答)来构建影片,赋予“众所周知”的是“假面”,后来居上揭示“假面”指向揭示的反讽,前后对立,知与不知的张力自然就会成为传记片有效戏剧性的一个来源。但神秘/惊奇作为悬念的低端结构,运用在传记片中,始终存在着一个难以忽视的忌讳,就是用“原来如此”来封闭叙事,因为知不知的裂缝撕扯迫使观众无时无刻地都在意识到,银幕上的传记主角其实是在“表演”而已,进而引发这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历史原型人物”(比如本片),最终导致“不过如此”的轻蔑甚至敌视危险。要解决这个问题最无懈可击的方法,就是找历史原型的本人来扮演传记原型的自己,进而出现“卓别林本人去卓别林模仿大会模仿卓别林最终只能得到第三名”的悖论笑话......

这也从传记片旨趣上“再认识”本质上说明,{微笑抑郁者}式和诸如{PTSD}式、{原生家庭}式等等“再认识”构建,是对外部环境和秩序的彻底切断,指望一种“神奇”接近魔法的心理技术,经由声画手段,表现人物的内心只有我导演知道的表里不一“唯我论”。那么面对微笑抑郁者式传记,要么必然过度反应,要么只能三缄其口,几乎就成了两种极端的结局。

极端恰似乐与悲,加诸在梦露身上圣女与妓女的符号极端,总是占据着对梦露的认识与再认识。当然,从认识顺序的角度上说,并不意味着人们意识不到一个非常简单的中道,即在圣女与妓女之间,还有着一个叫做诺玛·简的普通女孩的选项,这是认识的真正起始,是大部分女星的成名之路的起点,也是《 Blonde》叙事的开端。

2.在《 Blonde》的故事中,电影从始至终都捏住一个问题不放,就是梦露找寻自己的爸爸,并且最终也是寻而不得没有答案。对于梦露的再认识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庸俗的问题,但换个角度看,这却是一个梦露的人类学解释问题。人类学的解释中,梦露有一个平凡、贫乏且神经质的母亲,和一个神秘、显赫却不知道在哪的父亲。

这不禁人想到,在《会饮》中,苏格拉底转述曼提尼亚的女先知狄欧蒂玛叙述说,爱神(Eros)爱若思究竟是谁的神话......传说,当时是美神阿芙洛狄忒的诞辰,诸神举行宴会,出席的有智慧女神梅蒂的儿子丰饶神波若。他们宴饮结束的时候,贫乏神贝妮亚来向他们作节日例行的行乞,波若因为喝多了琼浆,走进宙斯的花园,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贝妮亚由于贫乏,很想和波若生个孩子,于是就和他睡到了一起,怀上了爱若思。爱若思诞生为一个非为不死神明,也不像有死凡夫的精灵,由于是丰饶神与贫乏神的孩子,爱若思就总是处在这样一种境遇中:它永远像它母亲一样贫乏,它却也始终像它父亲一样追求美好,一会发荣滋长,一会枯萎凋谢,它得来又失去,不断流转着......

3.《 Blonde》正是从这样一个叫做诺玛·简的普通女孩的人类学溯源开始,揭示梦露终其一生处在某种贫乏却渴望某种丰饶的过程。

从来就没有什么泪流满面的父亲-卡西

但结尾的明信片揭露了“父亲是谁”的真相,死亡的卡西寄来的童年包裹,正和开篇序幕中诺玛·简与妈妈在巨大的山火中,向虚无缥缈的所谓顶级山顶防火别墅驶去呼应,父亲只是一片明信上的空白,一场烈焰焚山的空寂,代表着难以触碰、遥远、毁灭的谎言和虚无,也和我们已知晓梦露早早香消玉殒的史实贴合。

所谓丰饶美好其实只是虚无,那些梦露与之结合和交往的爸爸们,甚至连两位星二代也算(因为他们假冒诺玛·简父亲口吻的来信),之间产生的“爱”,也就充满了谎言的属性。正如狄欧蒂玛在之后对苏格拉底的教诲:爱追求完满,但爱永远不可能完满,爱像爱若思一样想占据美好,并永久占据美好,但凡人注定有死,想永久占据美好,就需要克服死亡,而凡人能达到不朽的唯一途径,就是孕育.........所以可以看到,梦露的几次流产,无论是自己选择、意外事故,还是被迫无奈,正是她与父亲们之爱永远不可能的证明。

但谎言之所以是假的,是因为它让人以为它是真的,就像流产必须要建立在真的怀有一个孩子的前提之后,表演之所以是表演,表演者可以开始表演,同样是建基在真实的感受之上。确定与真也正是因为有了不确定与假遮挡在前,有了可以解蔽的现实意义和足以审视的判断距离,去看到永远缺乏渴求完满的梦露 和 爱欲相似的真相阶梯。那就是,人即便不孕育,不去想超越死亡,甚至对最基本的合理性毫无诉求,也是在时刻变化的,变化是人的某种形式和性质,人可以意识到变化并理解之后,就会被迫的观察并实践这种变化的法则,而法则一定是公共的,爱欲追求美好、抵抗变化、超越死亡,一定是一个由外向内的过程。

集中注意注重外在的花哨、浮夸和痛苦的镜语与叙事,把梦露这个人物忘记,去看梦露的名望声誉,那同样是绝对属于她自己的事物,不过名望与声誉,是靠不属于自己的承认获得的,而承认,是他人的,是超越梦露属己范围由外向内的非属己之物。获得承认,其实也相当于获得了不朽,获得了爱。直到最后一幕,那些看似华丽的声画、童话、男性幻想、梦幻星光,终于汇成大流,消逝在梦露的死亡中。“书写人生故事的时候,你该如何下手?”梦露离世之前不久某次接受采访时,曾自问自答过这样一个问题,“真实的故事,往往极少能被大家传诵。越是虚假的东西,越是……所以,书写人生故事,第一步就是要基于真实。” 源于真实、混合了偶然与必然的现实一刻,梦露的光环正是她的死亡

{The princess, the little girl, the goddessand and the prostitute was dead;

you are alive}

而活着的你,无论承认梦露与否,她的不朽和她的逝去,依旧有着的欧茨浮生如梦叙说的,从那个时代偶像陨落到的这个浮华时代爱殇,悲剧的终点或依旧可能是爱的起点。


金发美人Blonde(2022)

又名:金发女郎

主演:安娜·德·阿玛斯 艾德里安·布洛迪 鲍比·坎纳瓦尔 海雷·韦 

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 编剧:安德鲁·多米尼克 Andrew Dominik/Joyce Carol Oates

金发美人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