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4-25

禁断之夜:这小子宁愿蹲监也要写出小说《肉体劳动和恋爱》方汉君

我敢说，在人类百年多的光影史上，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品鉴的角色。瑞典导演斯蒂格·奥斯兰·埃里克松的《禁断之夜》（1966），在那个年代实属前卫之作。影片叙事简省，镜头剪辑干净，深具现代电影的实验品质。片中小伙里卡尔德在服兵役期间，因打抱不平，解救了被几名士兵围殴的中尉，反被追罪，刚认识的女友希尔维亚也没帮他洗脱罪名，搞得他只得从速逃亡。这期间，他认识了爱酗酒的怪人瓦特，两人似乎很谈得来。瓦特这家伙假装饮酒中毒，勾引女护士贝蒂。对于里卡尔德来说，瓦特犹如一个混沌的存在，说话疯疯颠颠，却能切中要害，这刺激了雪中瑟瑟的里卡尔德。

也不知瓦特的哪句话让里卡尔德有了反省，就好像脑洞大开，他有了一个奇特又冒险的想法，决定返回兵营蹲监写作，立志成为一名小说家。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人生的顿悟，明明是为了躲避抓捕逃离的，现在却有了异常凶猛地冲动要写小说，那蹲监就是他认为最适合写作的地方，好在那儿的大牢不需要劳动改造，也不禁锢思想，要不也写不成是不是。无论如何，想写作这倒是满满的正能量。

果然，军官对里卡尔德说，你在监狱当然可以写作。狭窄的屋子，这小子没日没夜地写，多少心中的话儿要倾诉。小说将完成时，军官却宣布让他提前出狱，他老大不高兴，干嘛，无论如何，真诚请求再让他蹲下去。军官不爽了，法律就是法律，让你来就得来，让你走就得走。是啊，法律无情，他只得即刻卷铺盖走人。

去哪，他再次找到整天无所事事的瓦特。这时的瓦特有一个盲人朋友贝拉，也怪怪的。瓦特还搞了所谓睡眠新疗法，养了很多小老鼠，给它们建筑了壮观的城堡，让它们享受鼠间最幸福的生活。里卡尔德整天惦念这手上的小说。他去找出版社，主编接过他的一沓手稿，书名《肉体劳动和恋爱》，翻了几页说，这书很奇特，出版应该没问题，只是你该打印出来。

他屁颠屁颠来到打字店，姑娘一边听他朗读其中恋爱片断，一边不停地吞咽着打字，渐渐有点儿不能自持。这小说写的过于露骨，就是写一个花心男人如何跟女人调情，这很容易让她芳心荡漾，看那样子，陷入情境的她，就恨不得要冲上来抱着他啃啃。可这小子真的蔫坏，硬没就汤下面，做了一回君子，拿着打印稿离开了，这当然让她失望，只得有气无力地说你下次再来呵。可小说并没能出版。旅店门房私下对里卡尔德说，你的朋友瓦特可能是同性恋。当他决定离开，瓦特送他时，他提及这事，瓦特当然否定。片中，哪怕只是提及“同性恋”，这在五十多年前无疑是大胆的。

沮丧的里卡尔德并没回兵营，他前往北方继续流浪。很难说里卡尔德的性格是外向的，还是内向的，堪称一个多面人，大男孩的羞怯与性情放骸，混于一起，还喜欢打抱不平，完全一个复合体，如同他为了当一名作家而愿意接受惩罚。这时的他，饱受饥饿和寒冷，他只得跑到教堂躲避。唱诗班优美的歌声，并没有让他成为一名信仰上帝的教徒。一名漂亮的女教徒过来招呼他，带他走到前排祈祷，然后问他有没有感觉，他说没有。她说一切都拜托神吧，神会为我们带来一切，你一定会被解救的。接着，这女人请他一起用餐，女人的丈夫大校也把他当成客人以礼相待，这让他很感动。的确，这小子遇到的都是好人。

他继续向北，走到了一片森林。丰满的老处女阿斯特丽德收留了他，当然也是对他一见钟情。片中的她，与这小子的互动，从彬彬有礼，到互诉衷肠，微妙而有趣。那晚，激悦之后，她说如果你不嫌弃我年纪大，希望你能留下来，跟我结婚，成为这儿的农场主。他只是笑笑。这一段平静的光阴，对于他来说真是难得。他伐木，劈柴，晚上共枕而眠，情意汩汩。终于，她请求他去拜见她的父母，早点把婚事定下。但他借口接到远方的电报，请求她让他离开。她当然难过，泪眼涟涟，一言不发。这个狠心肠还是走了。

他回到城里，再次跟希尔维亚搅和一起，还为了她跟几个小流氓打了一架。她说跟你在一起总会出那么多事，恰恰是因为跟她在一起才会出那么多事。但她现在的确爱他。他在餐厅找到工作，认识了年轻女人泰尔德，她希望他能成为她的夜光棒。当真，这晚他就跟她来到她的住处，让他睡客厅。房门关了总会开，她按捺不住地说，我说晚安了吗，那再说一次吧。如此假模假式地矜持，两人还是睡到了一起。绝妙的是，他让希尔维亚也来这家餐厅工作，结果这两个女人跟他玩大发了，三人共处一室，共舞共睡，不亦乐乎。好景不长，他再回兵营。

这夜，他解救了孤单的女人罗萨。她带他到家里，就姐妹俩。在他跟罗萨激悦时，瘫痪的妹妹大呼小叫地不干了，罗萨只得让他去解救她，他说行吗，行。他只得跑到妹妹的床上跟她睡，这小子在哪都能玩大发。罗萨说过男人都是猪头，但你很优秀。或是招惹是非太多，他还是不明不白地遭到一群人的报复，被打得皮开肉绽，幸而中尉解救了他。中尉说这个兵营就你不坏，我要报答你对我的帮助，听说你写了小说，那我给你14天的病假，你把它改好。

里卡尔德当然高兴，他再次来到希尔维亚住处。两人真可谓相爱相杀的冤家，他改着稿，她继续无理取闹，继续爱得死去活来。他拥抱她说，你是最漂亮的。打归打，闹归闹，好在小说最终能出版，正所谓《肉体劳动和恋爱》，三句话不离本行，这就是他最形象的人生。
值得玩味的是，即便这部电影过了五十多年，里卡尔德这个角色，仍让人不可思议，这叛逆又温和的家伙，真是一个怪咖。他冲天的豪情不是外泄的，恰是向内的，好像处处让我们感觉其沉静之下爆裂的内心，这也是他一路都遇到了好人，尤其是与他频频交集过的女人，还都一致地说他是一个优秀的人，一个好人。的确，里卡尔德这个小子，对于那些女性来说，有着难以揣摩又有着超现实般的诱惑，但似乎又难以一言概之，这或正是里卡尔德的独特魔力吧。
2019.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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