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6-13

多罗罗:献祭一个人，换国家风调雨顺，应不应该？

时逢乱世，醍醐领内饥荒横行、传染病肆虐、民不聊生。领主醍醐景光为了实现称霸天下的景愿，与十二位鬼神交易。若鬼神能帮他守住领土，夺取天下，他愿意献上任何代价。
而鬼神索要的代价是——醍醐景光即将出世的孩子。鬼神们分食了这个孩子，吃了他的皮肤、吃了他的经络、吃了他的眼睛、吃了他的耳朵……孩子保住了一条命，却一出生就只剩下一具黑洞洞的怪物之躯。领主丢掉这个被献祭给鬼神的孩子后，有了另一个孩子，并将他作为自己的后继者精心培育。醍醐领在鬼神的庇佑下，风调雨顺、富饶安定，在乱世中称霸一方。
而那个一出生就被献祭的小孩，被造义肢的工匠捡回，取名为百鬼丸。讨伐鬼神，夺回自己的身体，成了百鬼丸生存的意义。
在百鬼丸消灭鬼神，逐渐夺回自己的身体后，十多年来风调雨顺的醍醐领因为当初的契约被打破，开始出现衰败之象，蝗虫肆虐、饥荒横行。百鬼丸的生父醍醐景光，和醍醐景光的次子多宝丸，决心除掉百鬼丸，维系国家的安泰。
《多罗罗》是大师手冢治虫在1967年开始连载的一部漫画，于1969年首次动画化。2019年新版《多罗罗》播出后，“百鬼丸是否应该取回身体”这个两难选项引发观众热议。
站在百鬼丸角度，他没有任何罪过，就成为了国家的祭品。虽然夺回身体会导致天灾连年，但这些年的风调雨顺本就是把他当做祭品换来的。他夺回身体，只是让一切回到原本的样子而已。他是受害者，他只是想要夺回自己被夺走的东西，这无可厚非。
站在领主醍醐景光和少主多宝丸的角度，一边是只见过一面的血亲，一边是黎民百姓和自己称霸天下的夙愿，他们的天平毫无意外地偏向了后者。作为领主，他们选择天下苍生，似乎也无可厚非。
面对这个典型的道德困境，我们不妨从伦理学（道德哲学）的角度来看下。
哈佛公开课《Justice》（公正-该如何做是好？）里，举过一个例子：医院里来了五个需要器官移植的垂危病人，但缺少器官供体。此时来了一个健康的人，移植他全身的器官，就可以拯救那五个病人，那是否应该这么做？如果能拯救的不只五个人，而是一万人、十万人呢？
《多罗罗》几乎就是这个思考实验的展开版。
醍醐景光次子、醍醐领少主多宝丸，他亲自上阵帮领民退治妖怪、将随身携带的粮食分给灾民、为了黎民百姓牺牲掉哥哥百鬼丸。站在百姓角度，他无疑是位仁德爱民、又勇武有担当的优秀统治者。但观众一边倒地讨厌他，嘲讽他圣母。究其原因，只因为他不是那个会被“器官移植”的人。既然他牺牲的不是自己，那就谈不上无私。若当他成为那个被献祭的人时，也能做出同样的选择，那想必大家会转而尊敬他吧。
那多宝丸的行为是道德的吗？这就要看我们如何定义道德了。
结果主义道德原则认为，判断行为是否道德，要看行为的结果。只要结果好，那行为就是好的。结果主义道德中，最有代表性的是边沁提出的功利主义，他说不管是个人道德还是政治道德，道德的最高标准是把效用（utility）最大化。站在群体角度，功利主义就意味着把所有人的幸福总量最大化。The greatest good for the greatest number.
对于多宝丸而言，一边是素昧平生的血亲百鬼丸，一边是自己统治的国家、需要自己负责的国民，天平两边重量悬殊。多宝丸以“大局”为重，牺牲百鬼丸，满足“The greatest good for the greatest number“，因此，功利主义者边沁给多宝丸的行为投了赞成票。
边沁的后继者密尔想让功利主义更有人情味，于是他把人文主义关怀纳入功利主义的框架下，他认为公正很重要，尊重个人权利与效用最大化不仅不矛盾，还正是基于效用最大化做出的理性选择。因为尊重个人权利有利于人类的长远利益。如果医生移植健康人的器官，去救活那五个人，长远来看，人们不再信任医生，有病不治，反而导致更多人死亡。总之，虽然密尔和边沁同样主张功利主义，但他将长远利益也纳入计算，因此得出了不同的结果。
献祭百鬼丸会把“为了多数人牺牲少数人”这件事合理化，那在以后可能发生更多这样的事情，最后人人自危，总的幸福感降低，因此，功利主义者密尔给多宝丸的行为投了反对票。
而绝对主义道德原则认为，道德不看结果，而应该看过程。行为本身要是善的、是满足道德标准的，这样的行为才是道德的。假如你偷钱捐给慈善机构，因为偷窃是不好的，所以这件事是不道德的。绝对主义的代表人物康德补充到，要尊重人类的尊严，要把人当作目的本身，而不是实现目的的手段。多宝丸牺牲百鬼丸换国家风调雨顺，牺牲一个人这件事本身是不道德的，而且多宝丸把人当作了实现目的的手段，因此，绝对主义给多宝丸的行为投了反对票。
还有一派完全中立的自由主义，他们认为最基础的个人权利就是自由。我们可以自由选择，过想要的生活，只要我们同时也尊重了其他人的权利。多宝丸的行为侵害了其他人的权利和自由，因此，自由主义也给多宝丸的行为投了反对票。
而抛开道德，站在百鬼丸的个人立场来看，就需求层次来说，生理需求（维持生命）肯定是最优先的，啥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百鬼丸不是雷锋，他的思想境界没有高到跨越式发展，还没实现生理需求，就想要追求自我实现了。
不仅如此，他自小被抛弃、一路刀口舔血的成长经历，也决定了他必然是纯粹的个人主义者，没动机舍小我为大我。
说到这里，其实我们忽略了一个大前提，那就是醍醐领鬼神的庇佑，原本就是个零和博弈，根本没有增加整体效用。夺取其他国家的利益，让自己国家更强大。牺牲少数民众（喂妖怪），来提升多数民众的幸福感（妖怪提供庇护）。
百鬼丸根本不是关键，百鬼丸只是个切换开关。
夺回身体是模式一：全体民众有难同当
放弃身体是模式二：为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少数人
这两个选择，宏观来看并没有明显优劣。但站在不同立场，却大相径庭。所以说到底，要选择哪个模式，只取决于做选择的人站在哪个立场。
一言蔽之，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我是@吟游之狼，动画龄15年+的飒爽美少宅。今天一本正经，明天柔肠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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