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9-08

盗梦空间:陀螺并不重要


Inception的片尾,当Cobb(Leonardo DiCaprio)听到Miles(Michael Caine)的呼唤,不顾桌上仍在旋转的陀螺,掠过Miles的身旁,奔向自己的孩子时,当镜头掠过Miles的身影回到桌上仍在旋转的陀螺时,我忍不住去幻想下一个场景:Miles的身影来到桌前,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背向自己正在和孩子们嬉戏的Cobb, 一只手轻轻的把陀螺推倒。正如他在The Dark Knight中,从Bruce Wayne(Christian Bale)的餐盘中拿走Rachel(Maggie Gyllenhaal)的信,轻轻地说,This could wait.

不过Christopher Nolan并没有设计这样一个感性上无比震撼而理性上却漏洞百出的结局(Miles这样做的话,看上去是变梦境为现实,实质上不过是推迟了Cobb发现真相的时间,这样一个意义不大的动作,显然不符合全片没有一个多余镜头的原则),而是在陀螺开始颤抖时戛然而止,在留下一定思考空间的同时,也令片中令人叹为观止的逻辑大厦得以屹立不倒。

对于理性的绝对崇尚,在此前Nolan的四部神作(IMDb Top 250)中,只有第一部Memento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在那部Nolan的成名作中,Leonard(Guy Pearce)对妻子的怀念,对凶手的仇恨,只是最低限度的以最冷静的方式呈现。此后,无论是Batman Begins和The Dark Knight中Bruce Wayne一步一步的成长,还是The Prestige中Alfred Borden(Christian Bale)和Robert Angier(Hugh Jackman)作为一生的对手,片中人物的内心世界,都是推动影片发展的不可或缺的元素。巧合的是,这三部在一定程度上由感性主导的作品,都是由Christian Bale主演的。

而在Inception中,没有了Christian Bale的Christopher Nolan又一次放弃了触手可及的感性力量,选择用完全理性的方式构造一个层层推进的梦境。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冒险的,因为人物的情感世界往往是影片中最容易打动观众的部分,也是令观众与影片产生共鸣的最简单的切入点。而放弃了对人物的情感世界的大肆渲染,意味着必须完全以故事来吸引观众并且打动观众,这也对故事本身和导演讲故事的技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Nolan的办法是,先提出一条前所未有的公理,然后利用这条公理创造出一个前所未见的视觉世界,等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全部规则,再制造出四层悬念强迫你与他一起思考回到现实的出路。

听上去,这样的想法和“把隐函数定理的证明过程拍成电影”一样令人望而生畏,但是Nolan成功的把观众按在座椅上两个半小时动弹不得,甚至无法自拔。Sheldon Cooper们也许可以从更有意义的思考中获得快感,但是对于我等芸芸众生而言,Inception的两个半小时,绝对是人生中最爽的两个半小时的思考。不过,和感性力量可以一次又一次以几乎相等的功效作用于观众相比,理性力量显然不是可再生能源。正如你第二次看隐函数定理的证明过程肯定没有你第一次看懂那么爽,第二次看Inception也不会有第一次那样的激动人心,你无法再一次进入这个世界,你只能站在一边审视。

而Hans Zimmer创作的原声音乐也不会对你的第二次Inception有任何帮助。不再与James Newton Howard合作,此次Inception的原声正如Hans Zimmer所言,没有了以往“英雄式”的交响乐,留下的是只由两个音符组成的电子乐,没有了不同人物的不同主题,只有不同场景的不同氛围。这样的手法在一些场景中熠熠生辉,例如影片开始不久第一个梦境坍塌时,整张原声大碟中最出彩的曲目——Dream Is Collapsing, 以两个音符的简单重复出现为引子,在构造过程中陆续加入力度更强的声响元素,最终呈现出震撼人心的氛围音效,音乐的发展与梦境从支离破碎到土崩瓦解的全过程相映生辉,合奏出全片最华彩的乐章。

然而在大部分的时间里,Hans Zimmer的重复电子音效显然无法与片中令人眼花缭乱的视觉效果相提并论。不过,也许这样的效果正是Christopher Nolan所要求的。毕竟,在Inception这样一部理性大于一切的影片中,你不可能去要求一首像The Dark Knight中的Like a Dog Chasing Cars那样感人至深的原声作品。事实上,在我第一次的观影过程中,Hans Zimmer的原声从始至终都令我感受到一种激动人心的力量,为整部影片营造出了无比紧张的氛围。然而在我第二次的观影过程中,当我可以从影片的悬念中抽身从而冷静审视全片时,我发现Hans Zimmer的原声与银幕上一切的结合并非天衣无缝。据称,Hans Zimmer在创作原声时并未看过样片,只读过剧本,而写出来的音乐也是在后期按照影片的要求剪裁而成的。尽管这样的做法未必对影片最终的效果有什么负面作用,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在原声创作的过程中更注重音乐与画面的结合,Inception是否会成为更出色的一部影片。毕竟,在短短的几个月前,一部同样优秀的电影(《驯龙高手》,How to Train Your Dragon)刚刚让我们再次认识到,音乐与画面的完美结合,可以创造出怎样的无与伦比的视听享受。

不过,尽管Hans Zimmer的原声也许在“同步性”上存在一点问题,至少他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全片理性至上的风格,没有放进来任何感性的主题来打扰这场逻辑的盛宴。事实上,Inception绝对不是一部令人感动的影片。而对于我来说,这部电影的感动点来得非常没有逻辑。当Robert Fischer(Cillian Murphy)在梦境的空中楼阁中打开保险箱看见那只旧得变了色的纸风车时,他身后的Eames(Tom Hardy)诡异的一笑,提示我们这只是一个巨大计划的终点,一个巨大谎言的起点,但此时此刻,我却只能感受到Robert Fischer的解脱, 感受到他终于挣脱一切束缚奔向自由的喜悦。正如The Dark Knight最后Alfred烧掉Rachel的信,正如The Prestige最后女儿与亦真亦假的父亲重逢,其实Nolan的每一部电影,无不是以对真相的遗忘而结束的。

正如他在The Dark Knight的最后一段对白中所说的, Because sometimes the truth isn't good enough. Sometimes people deserve more.

或者,正如他在The Prestige的最后一句台词所说, You want to be fooled.

所以说,最后陀螺倒了没有,其实不重要。

(http://pyramidsong.blogbus.com/)

盗梦空间Inception(2010)

又名:潜行凶间(港) / 全面启动(台) / 奠基 / 心灵犯案 / 记忆迷阵 / 记忆魔方

上映日期:2010-09-01(中国大陆) / 2020-08-28(中国大陆重映) / 2010-07-16(美国)片长:148分钟

主演: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约瑟夫·高登-莱维特 艾利奥特·佩吉  

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 编剧:克里斯托弗·诺兰 Christopher No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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