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9-06

盗梦空间:梦的维度(有部分剧透)

从诺兰的处女作《追随》，到他的《黑暗骑士》，再到《记忆碎片》、《致命游戏》，以及不久前刚看的《失眠症/白夜追凶》，诺兰的电影总是会给我很多惊喜。可是今天，看完《盗梦空间》的我失望了……
最讨厌人们用“充满了深刻的哲学思考”来形容一部电影，对于像我这样略懂一点的哲学的人，我表示很不屑。影片中主要涉及了两个思想。：
1、思想是一个人的全部，杀死一个人的思想就杀死了这个人
2、我们如何确定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现实而不是我们的一个梦呢？

这就是所谓的深刻的哲学思考吗？思想影响一个人甚至世界发展的理论在现今这样的社会早已经不新鲜了，至于梦境与现实的问题，近代哲学之父笛卡尔早就提出了，电影方面，《黑客帝国》也早已诠释过了。那么，什么是新鲜的呢？人可以盗梦或者植梦？梦有很多层？确实很新鲜，只可惜这些只是导演的想象，与哲学思考无关，不要什么都说“深刻”。
的确，想象力是一部伟大的科幻电影不可或缺的东西，而想象无不来自于现实，如何处理好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影内世界与影外世界的关系，是最考验一个导演功力的地方。想象不能超越的太厉害，一群类人猿看到人类在登月是不会有什么冲动的，也不能太与生活相贴切，否则科幻就成了生活。另外，想象虽超越于现实生活，但不能违背现实生活中的逻辑，所谓现实生活的逻辑，既包括当下可能发生的事，也包括人们根据当下的事所作出的对于未来的可能估计，否则科幻就变成了奇幻、玄幻。
那么从以上的这几条标准来看，《盗梦空间》是不是一部完美的科幻大片呢？个人认为，远远不是。单从想象的角度来看，诺兰的想法缺乏新意，这也是这部片子没有打动我的最主要的原因。在造梦时候，其实我是有一种期待的，那就是看看导演创造出的梦境是什么样的。因为导演已经预设了梦中的时空是多于4维的，我就是很想知道导演心中的N（N>4）维时空是个什么样的。可是，我很失望，导演的多维时空与我们的4维时空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陀螺会永远的转下去，除了时间变得更加的慢。
在导演所创的梦境中，人类仍然是理性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变化，人们还是拥有记忆，爱情仍然纠缠不清，时间坐标轴依然是线性的。汽车、酒店直至我们的整个世界，和4维的时空到底有多大的不同呢？我分辨不出来。
我曾想象的N维空间中，我们不具有空间大小，可以随意的从任何一处瞬间移行到另一处或者另一个小于N的维度。我们不具有记忆，我们是过去、现在、未来的集合体。我们可以选择存在抑或消失，以及以什么方式存在以什么方式消失。我们可以说是一个人，也可以说是一群人，还可以说是世界本身。我们没有理性，没有情感，或者说我们可以选择有没有这些东西，甚至可以同时拥有它们而不冲突……
那么这些难道不是“违背了现实生活中的逻辑”吗，我认为不是的。因为，超4维的时空本来就是超出我们的逻辑范围的，是我们无法设想的东西，所以一切玄乎其玄的东西我们都会接受，唯一不可接受的只是超4维的时空与我们的4维时空近乎一致。
可惜，诺兰那单调的想象让我失望了，他创造的N维世界和我们的4维世界太相似了。这还不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地方，最不能接受的是，不仅仅是第一层梦，所有层次的梦都是基于4维时空的想象所建立的，你看不出第二层梦比第一层梦维度多在什么地方，除了时间的延迟，仿佛维度的增加只是时间轴的变长一样。这些违背了我心目中对于N维时空的设想。
就像是千篇一律的外星人的电影，我们所设想的外星人永远是人的摸样，或者是某一地球生物的摸样变种，我们无法想象超越生命的外星智慧（比如，一个混沌的黑雾，一个思想等等）。
顺便再插一句，现在科学家寻找外星生命，习惯于寻找水、大气等适合生命存在的星球，可是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种生命是不需要水的呢？
其实吧，这也不完全是诺兰的错，毕竟超前的想象力意味着这个想象力超越了我们现有规则的存在，可是现有规则既然不存在了，而新的规则又没建立起来，那岂不是一切都可以存在了吗？那岂不是电影想怎么拍就可以怎么拍了吗？我们的思想可以无规则，导演的电影却还是要有规则，可是导演一旦寻找规则，就难免会受到现实世界的影响，也就制约了导演的想象力。这是一个悖论，也因此，我说，处理好影片外与影片内的关系是科幻电影的关键之所在。
虽然有些失望，但片子并非一无是处。给我印象深的是两个细节，第一个细节是，Leonardo说梦境与现实的区别是我们做的梦永远是从中间开始，我们不记得事情的开端了。我看完电影后努力的回忆电影片头的海滩以及浪花，印象真的不深，难道“我看电影”这个事实只是个梦？
第二个细节是大多数影评都会提到的所谓开放式结尾，大家都热衷于讨论最后的那个陀螺会不会停下来，也就是想知道，最后的完美结局真的是现实而不是梦境吗？有些人说，这是诺兰在故弄玄虚，没什么好讨论的。我其实很欣赏这个结局，在10部电影有9个happy ending的好莱坞，诺兰的这一招没准还真是会使对happy ending厌烦的人产生怀疑呢。
记得看过一篇影评，其中分析了柯布最后的选择，那位作者说，“真实也好，梦境也罢，都是人内心激烈挣扎的结果，而如果意识终能与潜意识精神合一，哪怕身处大荒，又有何不可呢？”
我套用这位仁兄的观点：结尾是真实也罢，是梦境也罢，观影者对所看到的产生了怀疑，导演的目的不就已经达到了吗？
其实，这部电影虽然不是神作，却已经是很出色的商业片了，只是我的期待过高了。作为诺兰的半个粉丝，我还是一直很喜欢诺兰的电影的，尤其喜欢他的“剧本就是一切”的电影风格。客观的说，诺兰能称得上是神作的只有《记忆碎片》一部电影……

PS:我很喜欢看豆瓣上《盗梦空间》的低分影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