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恶魔呼喊你的名字时》剧作终于迎来大结局,经历反反复复,上蹿下跳,随时蹦极的剧情,众位角色终于求仁得仁,回归初心。
剧情起伏这么大,一时半会说不准到底是观众看不懂石乐志,还是编剧鬼才——全程小绵羊忠犬女主居然也能黑化大杀四方,何立居然会变回徐冬春,恶魔居然真的和池代表产生感情,卢卡死去活来仰卧起坐。
花了这么大工夫,曲线救国地去圆这个故事,到底它都讲了什么呢?
连男女主的loveline都没看到,不思考这部剧想表达的东西岂不是很吃亏……
几乎所有的角色都在群嘲“神”,那位从未露面的神明,看似残酷又不可理喻,而从天使爸爸的阐述中,“那位”是相信人类的——人类拥有的希望、坚强、牺牲精神,相信所有邪恶中带有善意。
《浮士德》中的上帝在解释和恶魔的赌约时说道:“人们的活动很容易松弛,一来就贪恋绝对的安适,因此我送去作伴的恶魔,去诱惑挑逗,做些坏事。”
“那位”的目的,是利用恶魔激起人类的斗志,让他们在浮沉后放下贪婪。
而恶魔在和金科长讲到赌约的时候,说他要“在所有的善良中体现邪恶”。
于是他开始了他的计划,计划就是让何立拿到金伊庆这个“一等灵魂”的契约,但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体现善良如金伊庆也会出卖灵魂吗?他是想让何立在逼迫金伊庆的时候丑态毕露,就算没料到天使们那么快动手,他也收走何立的灵魂,又在知道他签契约的决定后不经意地还给他,最终让何立在拥有灵魂时都说出不堪入耳的话,向神证明哪怕是“为了儿子”这样的善中,也有迫害别人的恶,人类的本质是卑劣的。
金伊庆签约那场戏很有震撼力,郑敬淏贡献了疯魔般的演技,期间恶魔做了几个小动作,比如把合同扔在地上,又把条款改成只有一个愿望与立刻回收灵魂,都是为了进一步刺激何立,将两人逼到悬崖。
后来何立和恶魔喝酒,提到为什么普通的契约有四个愿望,恶魔承认这是他的诡计,也许有一个愿望是最迫切的,而余下的三个愿望则体现了这个人野心的重量。
金伊庆的契约只有一个愿望,这倒算是帮了她的忙,她的愿望是牺牲自己,救援别人。她的牺牲已经让恶魔在赌约中一败涂地。
“每当回忆消失时,我们心里都会产生一个淤青,发炎溃烂的淤青带来另一个痛苦,并在那里生根发芽,即便可以抹去回忆,那块淤青依然无法消除,所以我们,不管是多痛苦的回忆,不管有多难以忍受,都要记起来。”
这段是关于郑法官的台词,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放任不管只会让创伤加重,只有直面问题,连根拔起才行。
故事中很多人物的故事其实都是围绕这个点,比如童熙,隐瞒和前男友的恶劣关系,导致对方变本加厉。
比如女主角的家庭,用谎言来掩盖事实,在虚构的对错中摇摇欲坠,这个家庭里的人都没有得到幸福。
何立和金科长都称恶魔说谎,恶魔向他们隐瞒实情,掩饰自己的邪恶和善意。在这部分确如池书英所说,他们是一样的。
每一次恶魔和父亲争执,他所说的都是“憎恨无法放下”,恶魔放不下一贯慈爱的神和父亲对他造成的伤害,不断地玩弄人类,借此报复,而不和神彻底解决问题。
池书英总是被迫做些违心说谎的事,面对和毛泰康的感情,也是一种不甘的好胜心,两个人在工作忙碌中逐渐忽视彼此,毛泰康在被恶魔夺取灵魂那天对她的视而不见,反而激起她继续发展两人的关系。
最终她才看清,原来她和毛泰康早就名存实亡,逞强罢了,开始正视恶魔的存在。
恶魔又何尝不是呢,起初用毛泰康的身体记忆做借口,面对池书英临死,就答应了接受神的惩罚,一直悸动的是他自己的灵魂。
他在正视这段感情的时候承认了自己赌输,因为有一个灵魂即使不完美,也对他弥足珍贵。
在前几期的评论中已说过,所谓的“一等灵魂”起初在剧中提出了客观和主观两种解释。
天使爸爸说客观的“一等”是不存在的。是人总是不完美的。
何立也逐渐理解了当年问金伊庆的时候,她给出的解答——所谓的“一等灵魂”,就是对自己而言珍贵的灵魂,如果失去了,就会痛苦的灵魂。
在卢卡手术病危的时候,何立在瓢泼大雨中向金伊庆独白,说他不知道自己爱着谁,像他这样的人,究竟有没有爱过。
最后的最后,他为此后悔不已。
剧作想表达的,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别人的庇护,都可以有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灵魂。
而何立在漫长的时间中,遗忘了金伊庆年少时给他带来的陪伴,也忽视了在他培养金伊庆的时候,在他保护她给她依靠的时候,也是他在倚靠她;是她在想念他,也是他需要她。
关于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抓住,从来以为自己孤独,以为自己和别人没有深刻的联系,即使失去灵魂,断掉这种关联也不会痛苦。
只有当痛苦真的降临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也曾和别人紧密相连。
像他这样的人,也有重视的灵魂,一直不曾警醒,因而……付出了代价。
离别总是以不安的样子走近我们,因为有所预感,因为害怕是由于未知,所以我们都不去想象离别到来的时候。
直到离别真的到来,没有准备所以痛苦。
“我们的离别选择了痛苦而不是害怕。”
徐冬春当年经历的、带给别人的,都是猝不及防的分离。所以何立选择了亲手整理,提前好好道别,在机场和卢卡母子道别、和公司后辈道别、和池书英还有恶魔道别。在演出现场和金伊庆的道别,却没有机会说出口。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体验,不成熟时分别往往草率,随着习惯了离别,也学会了正视人世间相遇分离的必然。
“每次说再见,都死去一点点”,没有完整的离别,没有不难过的离别。
但避免遗憾,还是好好把该说的说出口,该做的尽情表达。
灵魂究竟是什么?各种解释都有,通常我们觉得失去灵魂就会死,但剧中的人物失去灵魂还活得好好的,甚至可能越活越好……
其实恶魔解释过,灵魂就是共感,也就是共情能力。
共情说起来很宽泛,但根据《共情的力量》(亚瑟·乔拉米卡利、凯瑟琳·柯茜)所述,共情可以定义为“理解他人特有的经历并相应地做出回应的能力”。
共情能力是连接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纽带,它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是人类繁衍发展至今传承下来的能力。
“如果没有共情,我们就会像一些相互没有关联的物质一样在这个星球上游荡,即使碰巧撞上了彼此,也会在说一句‘你好’之后相互弹开。这样的我们虽然清醒但没有感觉,虽然有觉察但漠不关心,虽然有很多情感但无法理解或影响它们。”
何立失去灵魂的时候,面对金伊庆下跪也无动于衷。金伊庆失去灵魂后,再也不会以己度人,只会贯彻自己的想法,面对何立的帮助和保护,都感到难以理解。
一旦共情被剥夺,就没有了任何能建立亲密关系的希望。
何立/徐冬春和金伊庆都是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徐冬春能在看到金伊庆被父亲打骂的时候挺身而出,何立表面暴躁吝啬,实际上体贴非常。金伊庆的共情则体现在她的宽恕,“共情需要把有倾向性的偏见放在一边,并控制住那些自动进行评判和谴责的冲动,还要把复仇的渴望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渴望理解他人,而这最终可能意味着要原谅他人”。
共情能力强的人拥有丰富的情感,唱得出好歌,至于那个让恶魔都避之不及的罗仁,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懂他人的评价和想法,她的灵魂自然就稀薄到提取不出来。
“共情可以带我们体验到生命中最崇高、最伟大的情感——关心他人、慈悲、自我牺牲和爱。”
“通过共情,我们可以学会如何深深地、真正地彼此相爱。然后我们会发现,我们对幸福的找寻中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真实的人,而不是那个正确的人。”
在毛泰康的皮囊下,掩藏着柳;在何立的皮囊下,掩藏着徐冬春。对两个女角色来说,或许他们都不是正确的人,但她们触及了真实……
人类的意志,根据剧中的阐述,是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是不依赖他物而做出自己的选择。
何立嘱咐金伊庆要坚持唱歌,只要坚持唱歌,有一天她的灵魂就能回到她身上。
何立不想受神魔的摆布,利用最后十天安排好了一切,把自己放逐到了大沙漠。
恶魔最终也做出了决定,帮助这些脆弱又坚韧的人类。
摆脱恶魔和神的安排的何立,拥有了自己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在何立和徐冬春之间任意切换。
而他最后选择了徐冬春。
这对于本剧来说,可以说是呼应主旨的一个解答,徐冬春的人生纵然穷困潦倒,一文不值,但也曾是某些人的依靠,是他儿子也是隔壁少女最尊重崇敬的人,哪怕这样的人生不光辉不完整,却是最自然的。所以他选择作为徐冬春,作为一个值得被别人珍重的灵魂活下去。
可以说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了,众人各归其位,求仁得仁,一切回到了平常。
结局的安排某种意义上非常圆满,比起理想化地抗争并得到没有牺牲的胜利,这样的结局是一种放弃与回落现实。
唯一的遗憾就是,放弃了何立这一个身份吧。何立的身份最后变成了欲望的代表,最终被通通清空——名誉、财富、地位,甚至是与其他人的羁绊,一起被徐冬春放下了。
这里又有另一层思考。
何立也曾问自己,他作为何立的这十年,是否也给别人带来了美好的部分。这里体现了剧本的不统一,中期描绘金伊庆对何立的感情线,甚至借恶魔之口说出“何立是何立,徐冬春是徐冬春”,徐冬春已经度过了徐冬春的人生,作为何立的十年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经历,爱当然不局限于男女之情,只不过这些情愫和设定都不翼而飞,中期的铺垫反而对于如此立意的结局来说成为累赘。
回归本心固然重要,但人是循序渐进的生物,选择了在起点重新出发,曾经经历的沿途风景,难免成为了永远的错失遗憾。
那么对你来说,这部剧留下的是虐心的回忆,还是幸福的回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