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7-31

拜见希特勒:关于《拜见希特勒》的一点思考

这部电影诞生的时候所贴的标签似乎是喜剧，而我却似乎是从头到尾表情凝重地将其看完，让我感觉沉重的不是历史，不是战争题材，而是导演在影片中一次又一次地玩弄着解构。那些本应该是电影最“幽默”的解构反而在我的脑中沉淀为思考的重量。

关于"真实"

我们可以看到影片一再强调其故事的真实性，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真实到没有记入历史。”让我联想起本雅明的《历史哲学论纲》中提到的还原历史的不可靠性。时光是单向流逝的，我们后人只能够拾起历史前进时在不经意间遗漏下的蛛丝马迹。于是我们按照自己的逻辑自圆其说地将那些前代的“证据”串连成“历史”。可那些被深深掩埋在时光尘埃之下的未被泄露与后人的真实存在却具备着无限的可能性，其潜在的真实性足以推翻或解构一切现在建构的已盖棺定论的历史。而本影片的导演则正是钻了历史伪标准性的空子，以希特勒本人确有的悲惨童年经历延伸出一种“可能存在的真实”（亚里士多德《诗学》）去颠覆、解构人们心中以往的战争贩子、独裁者、丧心病狂的希特勒形象。
为解构希特勒形象导演原本是需要煞费一番苦心地对已存历史给个自圆其说的交代，但是他没有，就算外行人也能够隐隐觉察到影片带给人的一种滑稽不实、漏洞百出之感。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导演自己根本不在乎。相反，他似乎正是要借用这种荒诞不经之感来传达另一种真实：
这种真实或许是深藏在历史暗角中的、我们今日只能够用想象力捕捉到的瞬间的真实，一种存在可能性；
或者只是为解读历史而尝试提供一个异样的解读角度和更加辩证的思考方式，用通过对特定历史情境的全面关照与对现场感的体验来给予历史困境中的角色一丝理解与矜悯；
或者是以荒诞不经的情节为工具加重真实历史的深度和分量，用喜剧看似漫不经心的反讽直接触碰历史的痛处；
亦或者是当下德国民众再回首审查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时的一种戏谑态度的折射，对这段沉重的历史的一种较诸以前更为轻松的调侃；
……
更多重的意蕴与更深刻的思考被这部看似荒诞虚构的毫无史料价值的电影激发起来。诚如导演雷维自己所言：“喜剧比悲剧更具有说服力，它表达的一些事情是用真实而严肃的描写所表达不出来的。”

一点思考

一、当我们研究或评论一个人、一个事件、一个思想时，首先需要对当时历史语境中这个对象的理解，如果一个研究者、一个评论家无法做到将对象置于特定的历史情境下去用心理解其发生的必然性，那么我想他也没有资格对对象做出研究议论。正如导演自己所说：“理解和宽恕是两码事，理解有助于预防草率的宽恕。”我想，虽然是喜剧片，但是其中一个最可赞赏的地方应该是：不管电影是不是以一种完全合理的方式，但总归它将已经被历史抽象为一个特定符号的“希特勒”还原为一个真实的人。
二、片尾街头的人们对希特勒与格林巴姆是谁这一问题给出五花八门的回答，令人不时忍俊不禁。我想导演在此也是有深意的：历史无疑是应该令我们后人铭刻于心、永世背负的经验和教训，但历史在特定的时期和情境下也是需要我们轻松调侃或暂时放下的。铭记历史的人首先应该已经走出了历史。如现在世界上几个背负着历史之债的国家，有的选择了背弃，有的选择了承担。而对历史的真正承担是不会将一个民族永远置于历史阴霾之下的。
三、很外行地谈几句极权主义与个人崇拜。从影片中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对极权主义与个人崇拜的解读：在集权政治中，一整套的意识形态体系以及被神化的完美领袖形象激发起民族个体高度政治热情以及对领袖的狂热崇拜与坚定信仰，而集权政治本身就是借助这种非理性的热情所赋的权力得以运作，而这一套意识形态以及这一个民族领袖本身究竟是否伟大相比之下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因此在片中尽管现实的希特勒是一个尿床、吸毒、颓废、脆弱的人，丝毫不妨碍德意志民众对他以及他的演讲的狂热。也许个人崇拜之下的人民的思维就如同那只因负伤而被悬空撑着的胳膊——无论处于什么状态下都习惯于致敬。
四、在看过一些对电影《拜见希特勒》的不同评论观点之后，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政治正确性”标准的力量起了非常明显的左右作用。我还是认为最理想的艺术批评以及艺术本身的状态是不应该被扣上“政治性”帽子的，在此极为浅显地论证几句。弗洛伊德的理论说 “艺术创作就是白日梦”，艺术本就是为了弥补人自身的不可达到的幻想或无法告人的欲望而诞生的。艺术自身的特点及其魅力也正是在这里：它从初生之际就被赋予了保持自身荒诞性的合法性，也正是通过这种特质艺术才得以起到满足人们的审美需要、慰藉受众精神的效用。在这种定义下，我们还要如何苛求艺术时刻注意保持“政治正确性”，又如何苛求艺术以一个道貌岸然的道学家形象出现跟受众大谈伦理问题？因此，最正常也是最可行的方案也许应该是：让政治归政治，让文艺归文艺，让社会归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