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石子能腾空多久?马虎站在田埂上向向腾辉发问。额前碎发掩映的,蜿蜒流下的鲜血也沾染了些砂土,脸上痕迹斑驳。他看起来仍旧倔强,但却好像已经认命了。
对啊,一颗石子能腾空多久。
一群无依无靠的山里孩子能走到哪里。
王宝强在借着这部影片向观众问询,观众则在等他自己给出一个答案。
《八角笼中》有人物原型做依托,故事内容和结构都中规中矩,是一部很规范的类型片。但这部戏里王宝强的演技可以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当他终于抛弃那些夸张的喜剧扮相,转身拾起现实题材的时候,好像一切在影视表达上的莫名其妙的别扭感突然全部都通顺了。
王宝强这一次对导演的尝试与碰触,回归自我,如鱼得水。


故事开始时向腾辉刚刑满释放,经营着一家入不敷出的砂石场,日子过得有一天算一天。没什么想法,也不想做什么改变。直到搭档王凤告诉他工人们的欠款已经滚出了六万块的巨额时,他毫无斗志的生活才微微起了些波澜。
在王凤喋喋不休的话语里向腾辉往昔格斗冠军的身份被交代出来,影片的主题也正式揭开了面纱。
要找人合作,成立一个格斗俱乐部来堵上欠款。
那么俱乐部的成员到哪里去找,向腾辉想起了前些日子里在路上劫了他车子的那群半大孩子。于是主角团正式登场。
这群野蛮,不认识字,不讲道理,拦路劫财,破破烂烂的坏小孩,被向腾辉领回了自己的厂子进行训练,也间接给了他们一个可以落脚的生活居所。
山里的孩子贯是能吃苦的,心思也一向简单乐观。想来也是因为从小就没体会过顺遂无虞的人生,于是一点点的施舍他们就感恩戴德,如临天堂。住在简陋的厂房里,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未曾有过的幸福。
2001年到2011年,训练从不间断,八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马虎和苏木渐渐在格斗场上崭露头角,各色人物也纷纷粉墨登场。这期间向腾辉赚取了一些钱财,收获了一些名望,组建了一个收容山里孩子的俱乐部,前途一片光明。
但乐极则会生悲,成功必定会招人嫉妒。
影片的高潮在“向腾辉召集未成年人打假拳”的视频被人刻意泄露中到来,旋即一系列媒体报道接踵而至。舆论开始发酵,民众纷纷指责其利用孩童非法格斗进行不当盈利,要求解散俱乐部,将孩子们送回大山。
多么可笑,这些人振臂高呼的时候从未问过孩子们,在这里是不是真的过得不好,是不是真的要回去大山。
因为山里的孩子不必有思想,山里的孩子,有谁会在意?
所有以“救世主”自居的人们,他们所谓的善良毫无价值,他们自我感动式的行为充斥着可笑的虚假和愚昧,他们不明就里,不辨是非,盲目塞听,容易煽动,以为所有的振臂高呼都是正确的,正义的。他们在斩断了那些孩子的出路以后相拥而泣,自认为拯救了无数个濒临破碎的家庭,获得了无上的功德。他们以上位者的姿态向那些孩子投出施舍,在他们眼里那些孩子仿佛在城市里行乞,将孩子送回大山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切不幸者,都是叫花子。
而真正该被夸耀的人,正在不断经历口诛笔伐。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向腾辉也没有招架能力,群众们的指责和被遣散的孩子让他灰心丧气想要一走了之。但对马虎和苏木又有些愧疚和不甘心,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人才,摘得金腰带指日可待,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可以继续比赛才行。
于是他找到了业内顶尖的俱乐部,将孩子们送了进去。
向腾辉托孤一般的行为看似无上崇高,实际上却是撤走了孩子们赖以为继的后盾,斩断了他们心理上唯一的依靠和凭持。
尘埃里走出的少年,是如何也敌不过车水马龙的世界里精明老练的商人的。
向腾辉考虑不周的孤注一掷,让马虎和苏木两个孩子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于是后来预料之中的故地重逢也就染上了几丝愤恨,几丝感叹命运不公的意味。

刚获得预选赛冠军的马虎
再次回到山里的马虎

在那条十年如一日的破碎崎岖的土路旁,马虎衣衫褴褛,背脊不直,完全没了那日刚下飞机时的昂扬志气。灰头土脸的样子好像又变回了十年前的那个坏小孩。
“大不了捡起'老本行'。”马虎说。
对此刻的马虎来说,之前的那些年不过一场幻梦罢了,梦醒了,抬头还是星子零落的黑夜,身上还是沾满尘土的衣衫,洗也洗不净。
当他再次在路中间摆上那些石头的时候,不知道心里会不会还对以后的人生有些期许。纵使有,大概也只能算是一种妄想。
孤立无援的孩子等不到展露头角的机会,就像刚学会飞的雏鸟,一离开枝就头被人生生折断了翅膀。
随着苏木腿骨破裂的纹路,马虎和苏木的本来向好的人生轨迹也被强行扳回了山里的那片干枯的土地上。
地上的沙土和伫立的房屋分不清界限,被沙子裹住的窗户透不进光。于是日子和人生一起黯淡,风再也吹不起少年人的衣角。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去寻求自然的结果。生与死,也就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本就是生来一无所有的人,又能期望些什么呢。
还能活着,也死心了。只能从地上捡一些碎枝落叶,在凄风苦雨中堪堪累起一个摇摇欲坠的窝。

影片到这里都可谓感人至深,马虎和苏木的命运转折让观众无限感叹。但后半部分的故事处理又略显平庸,皆大欢喜的结局也有些平淡。整体的完成度算是中规中矩,但是其背后蕴含的感情着实质朴动人。而且影片的镜头叙述也为内容增添了几分亮色,很多处的画面都极具美感,截图出来也是极致的美观。
《八角笼中》总体来说算是一部出彩的片子,王宝强与两位青年演员对角色的诠释都很亮眼。史彭元的台词也较从前进步很大,是很让人期待的演员。


八角笼中(2023)

又名:Never Say Never / Octagonal

上映日期:2023-07-06(中国大陆) / 2023-06-16(上海国际电影节)片长:117分钟

主演:王宝强 陈永胜 史彭元 王迅 张祎曈 胡浩帆 马虎 周德柏文 

导演:王宝强 

八角笼中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