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电影公众号《云何电影》,有大量剧透,建议观赏影片后阅读,综合评分7.5分(含0.5鼓励分)

6年前王宝强首次自导自演的的电影《大闹天竺》,估计观众们早已记不得这部烂喜剧的情节是什么,但唯独记住了一点,作为第九届金扫帚奖最让人失望影片,王宝强成为该奖成立以来唯一一个出席现场领奖的一线演员&导演,这一在大家看来十分不“正常”的举动,反而让大家并没有对王宝强群起而嘲,甚至对他的豁达产生了一丝欣赏。如今,暌违六年王宝强再度携新作回归,肉眼可见的进步,当然问题也有不少,但最让人感叹的,是他和陈思诚这对好基友,竟隐隐复刻了当年成才与许三多走过的道路。

半部好戏

先说问题,本片差不多是半部好戏,前一个小时,都不错,细节情感上都很细腻,后半段则显得有些虎头蛇尾,叙事节奏和情感表达上都差了一些,但偏偏后半段故事情节起伏较大,很多情绪观众还没来得及消化,故事又急转入下一个戏剧冲突,一波三折之中向腾辉(王宝强饰演)的心理变化没有很好的展现,马上又进入了后面的剧情。

这种很赶的感觉大概就是从向腾辉和留守俱乐部的马虎苏木等人喝酒吃散伙饭开始,剧情进入一年后,没有过多铺陈向腾辉不再继续开办俱乐部后的人生状态,只给山区小学送了一些学习和体育用品,随即剧情又演化到发现马虎和苏木的异样,然后是抢劫、再见到受伤的苏木,要合同不成反受伤、上电视台、最后又一下子跳到夺冠,这其中向腾辉的心路历程是很重要的,当初残忍地送马虎苏木走,是向腾辉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为孩子们的未来铺路,没了孩子们他的生活应该是回归平静但终归有一丝落寞,就算嘴上不说,他心里肯定惦念着马虎苏木他们的情况,然后在意外发现马虎苏木的生活出现了变故时,他应该是既心疼、又懊悔、也愤怒,心疼马虎苏木的遭遇,懊悔自己独断专行的决定,愤怒孩子们受到的不公待遇(尤其是被逼吃药这个事毁了向腾辉的一生,他对苏木的遭遇更是难以接受),再面对CJ俱乐部讨要孩子们合同受挫时,他又开始反思自己,以及以何种方式能帮助马虎苏木脱困,最后受变脸的启发,和马虎唱了一出戏,以牺牲自己的名誉为代价,给孩子们换来未来。

然而上面这些情绪除了马路上变脸那一神来之笔,都缺乏足够的剧情铺垫以及情绪渲染,让观众还难以去感同身受地去感受向腾辉这一人物的心理变化,就忙不迭地被剧情推动,然后苏木夺冠后整片又戛然而止。前半部分对于人物刻画的细腻在后半部分几乎看不到了,仿佛是两个编剧写的剧本,云城觉得影片前半部分倒也没有很拖沓的地方,虎头蛇尾的一大原因还是在于后半部分有点赶时长的感觉,如果时间不卡两个小时,后半部分叙事节奏再放缓一些,多一些细节铺陈,整体时长再加上15分钟左右,应该会好一些。

最后就是结尾冠军争夺战,没有任何苏木手术后恢复训练的视频,直接就跳到总决赛,多少有些突兀,这种受过重伤再重回巅峰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MMA这种对身体要求极高的比赛,为了准备一场比赛经常就需要数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而且最后比赛的过程展示也很有问题,如果参考一下《洛奇》、《激战》这种优秀的搏击类片子,其实可以把决赛拍的更加惊心动魄一点,而本片中苏木直接在被对手碾压整场后凭借着对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回顾,就突然暴起获胜,多少有点儿戏了。

其实有苏木受伤,这个决赛并不难写,可以第一回合苏木凭借着技术上的优势略战上风,第二回合对手看出苏木受过伤,或者由教练组提示攻击苏木伤腿,然后对手通过对苏木旧伤的持续攻击占据上风,逐步将苏木逼至绝境,这时苏木再开始蒙太奇回想,完成反杀。最后苏木的蒙太奇也有问题,回忆的内容太过走马灯,但却没有重点,这个时候拼的是个人的意志,应该蒙太奇的部分重点是苏木对向腾辉做出的拿回金牌的承诺,以及自己刻苦训练,努力恢复身体一心想要争胜的不服输的信念,突出的就是想报答向腾辉的心,和自己对于冠军的渴望,再接上他的爆发,就很顺理成章了,但本片在这方面的表现,显然还差点意思。

肉眼可见的进步

虽然说了许多问题,但也绝不能否认的是,王宝强第二部导演作品,比起第一部啥都不是的《大闹天竺》,确实是肉眼可见的进步了。这种进步云城感觉主要是因为两个方面,一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摄影请了业界大拿罗攀,许多展现人物与空间的镜头都表现得很到位。王宝强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的导演,一个剧组中除了导演,还有编剧、摄影、灯光、录音、服化道等各种非常重要的岗位,但导演不需要面面俱到,只需要把握大方向即可,不说和那些名导比能展现多么风格化的水平,但至少作为一个商业电影不拉后腿绝对没问题。

第二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真诚。王宝强塑造最成功的几个角色,傻根、许三多、树先生、封于修,无一不是小人物,王宝强本人也是从一个小人物成长起来,他最懂得那些生活中最不起眼的人是如何顽强的生活,这次他也找了大山里的孩子,有些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大山中少数民族孩子,那种体态和那种清澈的眼神,是从小从城市长大的孩子所无法拥有的澄澈,王宝强也彻底收起了第一部电影的心浮气躁,加之近几年的经历,把自己彻底沉淀下来,最终拿出了他一以贯之的必杀技——真诚。因为真诚,这帮没有任何表演经历的孩子才能如此不着痕迹地将他们的生活展现出来,也让观众感受到,其所代表的社会议题背后的沉重。

影片中最发人深省的一幕是向腾辉在电视访谈时暴怒后的一番话,因为这是一群连骗他们都没有人骗的孩子,可以说是给了那些占据道德制高点一顿输出的所谓“正义网民”一记响亮的耳光,没出事时没人关注,出了事指指点点,可如果没有向腾辉将这群孩子带出大山,又有谁曾关注过这群孩子的死活,就像肖央饰演的饮料老板说的:“大泷山的孩子,你管他会咋样。”高高在上占据道德高地指摘别人很容易,但去做却很难,提出问题很容易,却很少有人去思考解决方法,思考的人少,去做的人就更少,就像真实原型恩波所经历的那样,各种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堵车时遇到的“变脸”表演,可谓是全片的一处神来之笔。向腾辉坐在车上,在反思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他武断地做出了自己认为对孩子们最好的选择,却忘了虽是大山里的孩子,却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为人的自尊,他们知道对错,知道谁对他们好,也想用自己的努力回报改变他们命运的人,所以被向腾辉“卖了”后,他们感受到被“背叛”的愤怒,内心的倔强与自尊让他们即使生活艰难也不愿再去找向腾辉,但大山出来的他们又哪里懂得如何维权,如何利用媒体曝光这些高明的手段,于是马虎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这也促使向腾辉下定决心,必须要肩负起这个责任,哪怕被误会,哪怕被人骂,也要给大山的孩子们带去一丝希望,也要教会他们一些,在这个社会的生存之道。

“变脸”在这里,则有双重深意,一是指向腾辉自己在别人眼中不同的面孔,在孩子们眼里他是严厉却恩重如山的干爹,是带他们走出大山的大恩人,在社会媒体眼里他是诱拐孩子、用小孩子打黑拳为自己牟利的大恶人,二是暗示了向腾辉解救马虎苏木的方法,正是反向利用这种媒体轻易在网络打造人设的恐怖传播能力,主动接受采访,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骗子,还让马虎指证自己,一起唱了一出双簧,玩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并以自己的出格言论,迅速抢占头条,吸引了社会的关注,因为媒体的快速传播,完成了反转,最终解决了与CJ俱乐部合同纠纷问题,坏人也得到了惩罚。

从始至终,大山里的孩子们最缺少的,就是关注,如果社会各界多给予他们一些关注,也许就不需要向腾辉这样的人去“曲线救国”,给大山里孩子们一个出路,而这,也正是王宝强创作这部电影的初心。

许三多还是许三多

陈思诚的电影和王宝强的电影接棒上映,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应该也能双双引爆一波话题关注,二人的轨迹,竟冥冥中和当年一同的成名作《士兵突击》暗暗相合,成才还是那个成才,脑瓜好用,善于取巧,率先的脱颖而出,但获益同时也隐隐暗藏危机(详见《消失的她》影评),许三多还是许三多,憨憨的傻傻的,一开始因为傻、楞不受重视,但适应了环境,走出了自己的路,到后面任谁都无法忽视这个脚踏实地,一步步向上攀登,不断进步的“傻子”,他在成长,也许慢一点,但总能让人对下一部作品产生期待。

这个世界需要成才,但也许更需要许三多,在这个急功近利、日发浮躁的世界,让我们也学着慢下来,等一等,好饭不怕晚。

PS:演员小彩蛋不少,马虎是以真名出演,他也是纪录片《棒!少年》的主角,成年马虎是陈永胜饰演,张艺谋电影《狙击手》中的新人演员,成年苏木竟然是《隐秘的角落》的严良,这个云城真是脸盲没看出来,陈校长是李杨导演饰演,当年就是李导的《盲井》发掘出王宝强,带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八角笼中(2023)

又名:Never Say Never / Octagonal

上映日期:2023-07-06(中国大陆) / 2023-06-16(上海国际电影节)片长:117分钟

主演:王宝强 陈永胜 史彭元 王迅 张祎曈 胡浩帆 马虎 周德柏文 

导演:王宝强 

八角笼中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