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这部短片给我的初印象就是一个关键词:女性。尽管是一部悬疑反转题材片,但悬疑的外壳下明显聚焦的核心主题其实是女性在面对无法抵抗的危险时,仅靠自身注意安全的意识是很难脱离困境的。但在这一问题上,无论是女性自己还是整个社会都暂时无法找到解决方法。而在表达这个主题上,本片的设置其实略微有些烧脑,在切入角度和表现手法都值得观众去探寻和深度解读。
短片以一个解锁手机拨打110的画面开场,能看出拨打电话的主视角在几经犹豫之后还是放弃拨通。在这处的画面应该是为后续剧情埋下了伏笔,目前我们能得到的信息为:一、拨打电话的主体为女性,因为这双手明显是女性的手。二、拨打电话的时间点为21:00 三、这个人在想尝试报警后又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报警。
在“望远镜”标题出现后,本片以一个主观的望远镜视角观察到对面的长镜头展开剧情。这个长达四分钟的长镜头,以远景表现了全片前半部分的剧情。采用这样的长镜头在缺乏足够的空间调度上其实是很冒险的,但好在视角和剧情的贴合度弥补了空间调度上的不足,能做到这样的尝试,且节奏相对完整连贯,这在国内悬疑短片领域的创作上相对来说是很少见的。
在选择了这个富有挑战性的镜头表现的同时,内容上便相对常规镜头语言上存在表达的瑕疵,在场景单一空间角度局限的情况下追求镜头和叙事连贯性的过程中,缺失了不少有视觉和情绪冲击力的画面信息以及需要聚焦表达的背景设定信息。
比如整个短片在表达时空设定上,给人的初印象是类似《恐怖邮轮》抑或是《爱、死亡、机器人·证人》单集中的无限循环时空设定。从最初望远镜偷窥的主观视角切入时埋下了伏笔——这个主观视角的主体到底是谁?有何动机?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电台背景音和急促度呼吸声,也让观众猜测这个视角的主体在偷窥对面房间的红裙女孩是什么情绪。
同时通过背景音给出的零碎信息,可以捕捉到也有一个红裙女孩被杀的线索,且这个线索是故事发生时段的外部空间也能确认的事实。观众在此时便会联想那个被杀害的红裙女孩和此时对面房间的红裙女孩之间的联系。随着这个红裙女孩和男友的互动以及随后被变态杀手入室杀害的情节展开,观众大约就能确定红裙女孩在这个故事当中指向受害者,至于是否同一个受害者,还需继续观察后续的情节展开。
随着凶手发现对面楼偷窥的望远镜视角后,凶手观察到对面房间的位置之后便来到了对面的房间,从此处开始之前的长镜头结束,凶手来到了与前段剧情不同的空间之中,寻找房间内那个偷窥了自己杀人过程的“倒霉蛋”,此时的凶手应该是抱着杀人灭口的动机在房间中查看,当他发现了那个用来偷窥对面的望远镜之后,在观察房间内陈设时神态突变,此处本片以不同于之前远景长镜头的特写镜头,重点表现了房间内几个有特征的陈设,细心一点的观众便会发现这几处陈设,与凶手来之前的房间里的陈设是一样。凶手和观众同时发现了这件事之后都是困惑的,怎么会在去了对面楼之后又进入同一个房间?
于是凶手的下一个动机便是去确认这是否是同一个房间,他来到之前放置尸体的窗帘处,掀开窗帘后,发现原本应该有的尸体消失了。凶手此时心中的疑惑放到最大,在钟声响起后,提示了此时这个空间的时间点到了22:00,联想之前那个拨打警察电话的手机页面,便能发现那个拨打电话的动作是在发生整个凶杀案之前。那么拨打电话的女性到底是谁?和这个望远镜视角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其他人?
随后的剧情进一步地揭示了前面留下的种种谜团,凶手进入房间内的浴室,这是凶手在杀害红裙女孩的房间内不曾去过的地方。随后他很快在房间内发现了让他恐惧又震撼的真相——整个浴室内摆满了他自己的尸体。
相信看过《死亡邮轮》的观众在此处都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循环时空,凶手不断的被杀,说明时空在不断的循环。
随着凶手死在身后出现的黑裙女孩的刀下后,印证了之前观众猜想的循环时空设定,整个事件都是一个不可抗的循环。女孩离开浴室所在的房间后,门缝中又重新亮起了暖光,黑裙女孩换上了红裙,在镜头上写下“9”这个数字,在近景和特写镜头中我们确认之前被杀的红裙女孩和黑裙女孩是同一个人。只是处于不同的时空,而时空循环到了第9次,同样的电台背景声响起,只是这次更加清晰,表达出了本片的质疑——“一味地只会提醒女性注意安全”的立场毫无实际意义。
随着近景中红裙女孩面向对面楼的张望动作,回看上半段故事中远景长镜头中的红裙女孩也有同样的动作,说明女孩在黑裙和红裙两种状态下都知道对面房间时空的存在。
有的观众此时便会产生疑问,为什么一个人会同时存在两个房间。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个时间特写上表达了出来。时间又再次到了21:00,也就是开场报警电话的时间点是和红裙女孩在被杀前梳妆打扮的时间点是一致的。同一个时间点,处于两个空间状态的女主角,都知道凶杀即将到来,而这是9次循环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侧面也与放弃报警的选择相呼应。对于这个故事的女主和更广大的女性群体来说,报警和求助本身是有意义的,但受害的危险依然是存在的。
对于现实中的受害者来说已经受害的事实是很难改变的,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结,而所谓的复仇其实对于受害者来说十分虚无,最多不过是宣泄受害者应有的愤怒。而现实中受害者是再也没有机会去表达愤怒的。
延展开来,如果发生9次注定的受害还会愤怒的,那无数次的发生受害案件,是否会让整个社会感到麻木?只能说说多注意安全这样的话?在这一点本片未引申表达,但纵观社会现实其实可以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会”。
我想本片的创作宗旨也在此处,提醒女性注意安全是很无力很麻木的说法,不断发生的女性受害事件,需要全社会更加有力的手段去制止。现实中毕竟没有循环的时空去制裁犯罪者。
本片其实最让人惊喜的是望远镜和时空设定结合主题的表达,就在富有形式的基础上也有内容上丰满的表达。博尔赫斯有一篇《小径分岔的花园》,把时间的多重性置于一个复杂的迷宫空间中,表现出主题中对于未来选择的多重性和开放性。《望远镜》作为一部以时空循环和空间对望为表现形式的悬疑短片,也以利用时空性去表达了女性置于危险中的困境和虚无的反抗。
虽然本片的设定在第一次看远景长镜头的时候有些不够清晰直白和不够重点,甚至于有些观众可能在第一次观看时不能理解这个故事的手法、设定的作用,但在内容上去强调一些具有社会价值的主题,在悬疑短片领域这样的创作依然是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