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8-30

凶榜:《凶榜》：土法特技能吓人

对于恐怖片的属性在影迷中普遍存在这样一个共识：美国片血腥，日本片吓人，而香港片则奇怪的有些搞笑。纵览近十几年的香港片，无论是《我的左眼见到鬼》、《office有鬼》、《心中有鬼》、《见鬼》、《犀照》还是《古宅心慌慌》，这些打着恐怖片、惊悚片旗号的电影却往往更接近于青春片、偶像剧的范畴，都显得“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如果就以此全面否定港产恐怖片也未免太过绝对，毕竟三十年前，在香港新浪潮波涛汹涌之际，那些昔日的旗帜性人物们也曾依靠无法无天的想象力开创了一个香港恐怖片的黄金时代。
新浪潮猛将余允抗就是玩转恐怖片的个中高手。第二部作品《山狗》一出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好像是程咬金的三板斧，硬劈出了一個血淋淋的香港展现给世人。后来的《凶榜》更是变本加厉，将其血腥和凶杀见长的手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堪称是香港cult片的典范之作。现在看来，该片虽然技术粗糙，全赖土法特技营造效果，甚至剧情上还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恐怖程度依然能叫人寒毛倒立，夜不能昧。
《凶榜》讲述的是一所大厦管理员屡次遇鬼，先后遇害，逐步揭出了一桩“阴谋”即恶鬼投胎的故事。留学出身的余允抗有着同徐克、许鞍华、谭家明等新浪潮干将一样的特色就是善于借桥。《凶榜》明显效仿了《魔鬼怪婴》、《驱魔人》和《凶兆》等西片，严格来说并不新鲜。但借桥是人人都懂却未必个个精通，余允抗的成功之处在于能将故事无缝的移植到香港这块土地上，实现风格的本土化。他一方面将茅山、僵尸、风水混冶一炉，另一方面又营造出平淡的日常生活，夫妻和睦，同事融洽，可一旦进入鬼域，平常日子里再寻常不过的商业大厦便俨然成为了一座迷宫，甚至有如卫斯理小说《大厦》中的电梯可以直通地府。这部电影最大的特点就是这样的阴阳对比，特别是在影片的结尾，紧张激烈的人鬼斗法以红杉猛鬼仔成功投胎转世而告终，影片的气氛也由此归于平淡。只见余绮霞抱着刚刚降生的婴儿拾阶而上，缓步回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然后在这太平日子的背后是秦祥林躲在暗处，如同疯魔一样空洞的眼神，以及劈向婴儿的斧头。至此影片凝镜结束，婴儿死还是不死，没有交代。但狂性大发、举斧斩亲儿都秦祥林已经应证了岳华的预言：“如果此鬼投胎成功，化成肉身，那么你和太太都会变成妖孽。”至于太太是否会在痛失爱子后失心成魔，那就只能留待观众去想象力。
《凶榜》并不像很多传统的港式恐怖，最终妖魔鬼怪被降伏，人间恢复太平盛世……开放性的结尾为余允抗所偏爱，比如后来的《凶猫》，尽管猫妖被降伏，但从王晶所饰的阿sir的表情来看，猫妖好像又上了他的身。电影恰恰也是选择这样一个时刻结束，恰如《凶榜》，留给人无尽的遐想，毕竟现实世界里的凶恶，远不是电影的大团圆结局所能言尽的。
不过，尽管结尾出彩，但依然不能掩盖电影鬼话连篇，破绽颇多的瑕疵。比如红衣猛鬼仔的死是不明不白的冤情，导演将一栋新落成的商业楼宇比喻为令红衣猛鬼仔冤案无法翻身的力量，恰如秦祥林家的压着五皇位的木架。而这座大厦的位置其实坐落在金钟今太古广场，旧日英军军营对面，也是一个富含殖民意味的地点。但残骸猛鬼的元凶同秦祥林以及一班同事之间似乎并无关系。在这层意义下，小鬼投胎转世似乎是为了雪冤。影片最后，秦祥林问小鬼为何要害自己，小鬼答“是你想害我，我便不放过你”便是应证。但导演却没有说明白这一点，反而表现出好像都是无辜人一一被小鬼害死。如果说王青食狗肉噎死还有自作孽的嫌疑，那詹森煲粥暴毙和郑则士驾车被焚则显得太过冤枉了。但无论如何，既然小鬼已经安排了出世的完全之策，何故出世即遭斧劈也让人不得要领。至于血滴枯骨便能促鬼转世，秦祥林何以轻易找到阴间入口全都欠缺交代，仿佛导演觉得观众对此都已经了然于胸。
好在故事本身的疏漏并没有对影片的恐怖氛围产生影响。有如迷阵的大厦，直通地府的电梯，同事们的离奇死亡，都不及被上了身的余绮霞那张苍白的脸孔吓得人胆战心惊。虽然讲故事能力略有欠缺，但余允抗更善于掌握如声音、色彩和环境等细节方面的东西。片中绿色被大量应用在凶宅、夜间的大厦和鬼气蒸腾的阴间，在秦祥林欲逃出大厦的最后危难时刻，还配上了邵氏电影常用的恐怖音效，让人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导演竟然将割喉手术的过程不遗余力的纪录下来，让人想到金基德《时间》的开场。这部电影虽然在当年香港电影票房排行榜中只名列第十四位，但却是公认的三十年来最吓人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