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望文生义,《到阜阳六百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乡愁。要知道,中国的城市化是如此迅猛,它像一台庞大的、突然冒出的压路机,从许多人身上碾压而过,人们甚至没有时间蹦出乡愁一词,便浸泡在了趋同的麻木生活当中,喘不过气。或者,当人和物一起改变,现实的东方土壤已经不适合出产乡愁,更不会有西方的《尤利西斯》。华语电影里最近一次乡愁的现象,那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台湾新电影。

开头归开头,《到阜阳六百里》要说的并不是乡愁。相比把乡愁实物具体化的《金城小子》,再不然是抽象的、指向过去的《钢的琴》,秦海璐饰演的女主人公曹俐,她早已经忘记了家乡的模样,拒绝回家。换句话说,她的身份已经不是传统的进城农民工。她好像适应了钟摆一样的城市生活,但有时候又会跟不上摆幅。曹俐不同于谢琴的女儿,对方一头扎进了城市的物欲洪流当中,她是一种暧昧的身份存在。外表可以跟都市人无异,内心深处却无法接受。她置身城市的浅水区,却又不想上岸回家。

然而,《到阜阳六百里》又在说归家,这种归家愿望是源自内心深处的精神信号,它更像中国人传统生活的某种残留,历次清洗破坏都无法消除。比之直面春运的纪录片《归途列车》,《到阜阳六百里》虽有写实主义的指引,然而由于邓勇星的台湾人身份,他始终跟现实和真正的回家路保持距离,空间和镜头都隔开了一层。电影把大量篇幅放在了曹俐、老乡以及谢琴身上,它制造了一个扇形的故事结构,先铺陈展开,然后突然收起。曹俐以外的电影人物,他们都有了某种命运转变,惟独曹俐还留在城中,电影什么都没有多说。

记得那回映后交流,有观众提问,为什么最后突然就没了,将归途上发生的事代之以字幕,是否因为拍摄有难度。导演说不知道,大意是觉得这样没了也挺好。从这处理解分歧可以看出,《到阜阳六百里》好像不追求戏剧性——即便谢琴撞见女儿表现得很戏剧性,但是放在春运这样一个题材,多数内地观众便会觉得:你表现农民工这样一个题材,又是老大难春运,年复一年,不说电视新闻的影像,很多人都已经积累了丰富的记忆素材,那是何等惨烈,每个人却内心决绝。

与之相比,跟电影的配乐一样,《到阜阳六百里》显得太轻描淡写了,它甚至刻意营造出普世价值的人文关怀,类似于“大家都可以很好”。我突然想起朋友评价戴立忍的《不能没有你》,台湾人民太小打小闹了,如果要体验真正的生不如死,来内地一趟便知道了。很显然,《到阜阳六百里》也有相似问题的存在,当电影映照现实,并不是说蜻蜓点水的处理方式不好,毕竟有时候,想要做到点水而不是溺水,那是需要相当程度的功力。可是春运这种宏大主题,一旦电影难以深入,反倒是发表不痛不痒的批评意见,那么,观众心有怀疑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也有说,《到阜阳六百里》是在讲小处,小人物,小故事,它并不需要去制造场面,满足观众的期待。的确,《到阜阳六百里》肯定不能做成《人在囧途》,一边抄袭,一边普及人心向善,电影确实在讲底层,住的破败小屋,连哑巴都放了进来。这还不是弱势群体,那就稀奇了。只是一见到这类特地设置的哑巴角色,包括其依依呀呀的演绎方式,我总会想到台湾电影的一贯通病,包括张作骥《当爱来的时候》,灌满了一股苦情的味道。跟曹俐一样,电影始终没有往深水区走。回想他们改装破大巴一段,电影的调子就定下了,有点不现实,有点嬉戏。这种不现实的评价是因为,我们对现实其实更加熟悉。【北京青年报】

到阜阳六百里(2011)

又名:Return Ticket

上映日期:2011-12-23(中国台湾)片长:89分钟

主演:秦海璐 唐群 李彬彬 沈羿铨 周益伦 

导演:邓勇星 编剧:杨南倩 Nan-Chian Yang/秦海璐 Hailu Qin/席然 Ran Xi/邓勇星 Yung-Shing Teng/葛文喆 Wen-zhe Ge

到阜阳六百里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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