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12-14

光棍儿:说出事实的人

广告片。青春的肉体。美瞳。眼睫毛。闪光灯。化妆师以及强大的PS后期团队。这是一个完美的令人生畏的世界。没有衰败，没有年华老去，没有泛黄的牙齿和粗糙肮脏的毛发。歌舞升平，世界太平。这是一个反时间反生物学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罗曼史、童话、好莱坞之梦、迪士尼乐园填充着心灵的空洞。现实被悄悄地抹去了。喜洋洋的肌肤平滑闪亮的城市化，我们的欲望被娇惯坏了。
于是，《光棍儿》成了一部让某些人感到反胃的电影，人们就像在擦拭的纤尘不染的厨房里在不锈钢瓷器漆器调味品组成的梦幻集合体上突然发现一只蟑螂一样惊奇和不爽。“只要说出基本事实，所有的罗曼史都会黯然失色。”这是作家李洱说过的一句话。关于中国的罗曼史，就这样被《光棍儿》一笔勾销。一下倒退回中世纪，起码饕餮着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的人们终于抬起头来，连嘴上的法式面包残渣都来不及擦，惊慌失措地说：中国还有这样的地儿？
这样的地儿！导演郝杰选在张家口，顾家沟村。没事闲得晒太阳的老光棍们，辗转反侧的夜里，就靠着“下流段子”和村长妻子那大妈级别的肉体获得慰藉。在土炕上，在西瓜地里。想象一下都让一些人无法忍受的交易。那是连好莱坞和迪士尼都无法粉饰装潢之地。欲望脱掉了画皮，露出了赘肉和老灵魂。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降到了生存的最初需要上。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是喜剧片，这是恐怖片。
出于本能的拒绝，拒绝这部说出基本事实的影片。就像光棍老杨进城嫖妓却被年轻老练的性工作者耍弄一样，她连最基本的都不愿意给他！不一样的，都是交易，卖给谁谁和卖给谁谁是不一样的。郝杰在生理需求上道出了这个国家的真相：即无可救药的分裂状态，一部分人坠落，一部分人上升，因为年龄，因为城乡之别，等等。而生理需求，在马斯洛关于人的需求层次理论中属于最底层，往上依次是：安全需求、社会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
沟通已经不可能，唯有交易是可能的，老杨买来的川妹子投奔了村里的年轻人却在需要钱回家奔丧的时候回到了他的床上。这是悲伤的故事，但有一个新闻节目却一如既往地攻占了每一台电视的黄金时段讲述着中国在世界上的崛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仿佛张家口顾家沟村是虚构的垃圾场，一瞬间，我恐惧地颤栗。再也没有罗曼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