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2-09

麻将: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双城记》，狄更斯。
如果《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的小四儿、飞机、小猫王、小马等等，长大之后，可能就会是《麻将》里的红鱼、香港、牙膏和伦伦。在杨德昌眼里，台湾社会几十年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然满目疮痍。只是当时充斥在《牯岭街》里天南地北的方言，变成了《麻将》里并存的粤语、英语、法语、中文、闽南话；《牯岭街》由于历史原因造成的整个社会的消极迷茫，到《麻将》因为物质生活空前繁荣而使人性空洞虚伪、社会礼崩乐坏。但和《牯岭街》的绝望不同，《麻将》里怀有赤子之心的少年最后没有被时代的洪流所吞没，美好似乎一息尚存。
四个十七岁的少年，一个富二代，一个汽车修理工，一个无业青年，一个种马，他们把目标锁定有钱人，骗财骗色。真坏，真不要脸。特别是三个人一唱一和、连威胁带哄骗叫alison献身那个段落，简直让我恶心到极点。
富二代红鱼是这个小团体的核心。他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承袭了父亲的伎俩。他尝试用荒唐和邪恶来定义这个世界，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但就是这一点点，是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因为那是整个社会残存的良知。和小四儿不同，红鱼最后的结局并不是为了捍卫心中的理想和美好，那是价值观遭到颠覆的无所适从和感到背叛、欺骗后的恼羞成怒。
要说像，其实伦伦更像小四儿。甚至从名字的取法都可见端倪。“伦伦”和“小四儿”，比起红鱼、香港、牙膏，飞机、小猫王、山东等等这些物化的外号，有本质的不同，他更像一个“人”，他没有失去对是非的判断和对人类真挚感情的信任。
在麻将里出现的女人，要么是荒淫无度，像安吉拉；要么歇斯底里，像红鱼的老妈。要么痴傻好骗，像alison。而男人对女人的态度，要么如红鱼、香港、牙膏，对女性从不尊重，满嘴的操、干，视为泄欲对象；要么像发型师杰评价说，“这种女人，有钱就好，不分老少的。”充满鄙夷，在这一群男女身上，只能找到欲望的维系。只有马特拉，单纯善良又勇敢无畏。
伦伦和马特拉是这群人中的异类。他们在“动感情”。在这个丑陋、充满谎言的世界里，他们就好像童话那样可贵和美好。当两个经历了患难的年轻人，最后拥吻在台北街头，我们知道杨德昌这次的一刀，还是手下留了情。
欲望和虚空，如同并蒂花，他们寄生在人性这颗大树之上，企图占据所有的养分和精华。当大树将死，他们又会毅然决然抛弃它，寻找下一个宿主。于是整片森林都岌岌可危，行将毁灭。目之所及，一片凋敝。但依然有希望之花在逆境生长。于是始知，“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从双城记，直至现今的北京、上海，世界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