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鸣锣开场之后,镜头从夜色中的一条狗爬上了一面墙,接着钻进了某戶人家的一扇窗,穿过客厅从对面窗户越空而下,随即跟着一个人影走过穷街陋巷,而后上了一辆车行至一个酒吧,最后停在酒吧中醉醺醺的小古巴·古丁身上——一个长达两分钟的长镜头,线路繁复,技巧华丽,但是,莫名其妙,毫无意义。而自此镜头开始,一直到字幕升起,影片遍地都是诸如此类的“莫名其妙”与“毫无意义”。
自怀有身孕的妻子车祸丧生之后,廉姆的人生变得空空荡荡。一天他从一辆燃烧着的车中舍命救出了小女孩玛丽,因此体会到了当英雄的美妙,之后他邂逅一名美丽的银行出纳,遂施计借他人佯装打劫之际,再次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不想害得佳人与己双双中弹。复原之后,见佳人躺在病床昏迷不醒,于是举枪踏上了复仇之旅,与先前误伤佳人的暴徒展开了对决……剧情非常之道貌岸然,俨然一副要对人性挖地三尺的架势,然而编导对人物及细节的刻画也就是小学生简笔画的水准,非但未能挖出一星半点儿的所谓人性,反而让举起的锄头砸伤了自己的脚趾。
廉姆身为影片的灵魂人物,他的行为无疑是情节推进的主要线索,但对廉姆各个阶段心理描摹的缺席,致使这条唯一的线索变得混沌不清。如果说廉姆的初次救人,尚可理解为思及妻儿,但之后的一系列举动,却实在找不出让人信服的动机。典型如廉姆“英雄救美”一场戏,前段剧情叙述中虽有“人生从此变得空空荡荡”、“因此体会到了当英雄的美妙感觉”等描摹其心理状态的话语,但那只是本人为了剧情叙述上的顺畅才加上的字句,影片对此并未耗费多少笔墨。其实如果编导把玛丽向廉姆表白的戏放在银行抢劫戏之前,便可为廉姆编排出“施救对象必会爱上自己”的行为动机,可惜如果只是如果,实际个中人物的具体行为动机,观众需调动自身主观能动性,拿出捕风捉影、甚或无事生非的本事,方能归纳总结出来。而之后廉姆复仇的情节,虽然放在了情感的大背景下,但因为事态的复杂,仅凭“爱”这个字,实在无法如[复仇的女人]中的朱迪·福斯特那般让人理解,更遑论认同。总之,廉姆的所有行为让人感觉并非出于主观的选择,抑或客观的影响,而似被编导早有预谋地强行塞入一个个情境之中,致使人物形象摇摇欲坠、支离破碎,整个剧情亦因此推进得层次不明、逻辑尽失。
刨开种种逻辑缺陷,显而易见的剧情漏洞亦比比皆是,其中有三处最为匪夷所思:一、一大伙暴徒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杀人,无论案发当时抑或事过之后,警察竟毫无作为,随口提及,好似只是谈论钱包失窃一般;二、暴徒怀疑廉姆为杀害同伙的凶手,遂去他家约其次日见面,待到第二日反被廉姆反咬一口,让人纳闷的是暴徒为何不在廉姆家中直接解决问题,仅仅因为有他人在场,这暴徒也太心平气和了吧?三、廉姆杀了老大之后,暴徒绑架了玛丽,并亲自来到廉姆面前告知此事,约其于次日决斗,为何要搞绑架、搞决斗,费这么大的周折,而不就地把他干掉?林林总总,主角配角思维方式的非比寻常,让人禁不住用“愚蠢”二字加以形容,只有八十以下的智商,才能为其不可理喻的言行找到开脱的理由。
其实要把影片的故事按顺序完整叙述出来实非易事,本人也是拿着纸和笔详细记录每一个细节之后才拼凑出了剧情,除逻辑缺失与剧情漏洞之外,让人如坠云里雾里的还有那乱麻一般的叙事结构。影片开场的长镜头其实是故事最后暴徒绑架玛丽、约廉姆决斗的情节;廉姆救玛丽的场景之后紧跟着银行抢劫的戏,之前与佳人的邂逅、“英雄救美”的计划部署则被剪到了影片的后段;廉姆第一次杀人的场景被拆分成三段,分别插入三个不同的地方;故事开场廉姆妻子的去世,亦是到了影片结尾才真相大白。编导把故事的时间顺序彻底打乱,从头至尾都在玩弄顺叙、倒叙、插叙、多视点叙事的非线性结构游戏,把影片揉成了一团乱麻,要观众集中全部精神方能理清其中的来龙去脉。而当我们费尽周折拼凑出剧情之时,不仅没有解谜成功的畅快,而且因为艰苦过程与无聊结果的剧烈反差而更觉失望,好似做了一道“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不等于二”的无趣脑筋急转弯。可能编导自己早已意识到了剧情的毫不靠谱,于是借由结构的支离破碎加以掩饰,希望用花哨的形式先唬倒一大片,让人不敢对剧情再说三道四。可惜编导的故作聪明、故弄玄虚,非但没有让观众经历考验,反而让人感觉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原文刊于《看电影》

通缉英雄(短片)(2007)

上映日期:2007-03-17(美国)片长:4分钟

主演:Drakeford Levi Riley G. Matthe 

导演:Marquette Jones 编剧:Marquette Jo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