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李莲花跳下悬崖峭壁后落在一叶扁舟之上,提笔给阿飞写了一封绝笔信,吐了几口血。
看着自己的血溅入碧波之中,他感觉眼前一黑,一个趔趄趴倒在桌子上,脑子一片空白,浑身的骨头像被蚂蚁啃噬般的疼痛……
强撑着又写了一封信……
于是两封信,一封到了阿飞手里、一封去了云隐山。
师娘见信大惊失色,连夜将他带了回去。
云隐山上的夜晚是难熬的,山里的夜风加上体内碧茶之毒的阴寒,时常让他痛到弥留。
每当此时他都能想起那日,他跟小宝被牛马鱼龙帮逼到绝境,方小宝挡在他身前,疯了一样冲着众人咆哮,“你们谁敢伤李莲花!不怕死的尽管来!”
接着就是殷红的鲜血从小宝的伤口处滴下来,砸在地上,像一朵朵杜鹃花盛放……
那时眼前的花让他撑着没昏过去……
现在他也是想着那些花挺过来了。
冬至,天地万物一阳生。
师娘一掌拍落,扬州慢真力透顶而入,刹那贯通十数处穴道,激起李莲花体内新习的“悲风白杨”内息交汇。融汇之后两股真气并驾齐驱,瞬间再破十九穴道,全身主穴贯通,李莲花只觉心头一松。
刚猛强烈的“悲风白杨”可以很好的护住心脉,至清至和的扬州慢可以让气血加速运转。李莲花庆幸这一刚一柔两股内力让他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终于又回来了……
云隐山半山腰上有座“紫霄宫”,是一座道观,观内安静而神秘,一股淡淡的香烟缭绕在空气中,似乎连时间都在这片祥和的氛围中减慢了脚步。
李莲花知道,现在的他连“李莲花”也做不成了,就如十年前当不了“李相夷”一样,于是,他便在紫霄宫皈依、冠巾、受戒……道号“李无尘”。
清明,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
这一日就在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方多病来到了“紫霄宫”前。他得知李莲花还活着的消息后星夜兼程赶了过来,这是个天色阴沉、冷风袭人、细雨透骨的傍晚。
门慢慢地打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暮色中,站在台阶上,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男人。他往前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试试天有没有下雨。尽管暮色昏暗,小宝还是认出了他——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李莲花”!
方小宝停下脚步,几乎屏住呼吸,站在那儿看着他——细细打量着他,他没有看到小宝,哦,他看不见啊!他活了下来,但是瞎了……
李莲花一路摸索着往回朝屋子走去,小宝上前扶了他一把,
“是谁?是什么?”
“是几次三番被你扔下的小狗!”方多病忿忿的回答道。
他摸索着。方多病抓住他那只胡乱摸着的手,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它。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挣脱了束缚,方多病的胳膊给抓住了,接下来是肩膀——脖子——腰——给整个儿搂住了,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小宝忍不住哭了起来,“你知道这几个月我找你找的有多苦?”
“我走遍了我们去过的所有地方……”
李莲花感觉脸上被一摊热热的液体打湿了,心头一软,连忙摸索着去擦眼泪:
“你瞧!我现在彻底瞎了!想跑也跑不掉了!”
“但……”
正当小宝还想说下去的时候,嘴巴被什么东西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