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6-11

最后一场电影:只是因为太年轻

“电影院关了，镇里就没有多少事可做了。”
电影院曾经是是小镇上年轻人最好的去处，他们在里面或和自己的恋人亲热，或是消磨周末的夜晚。但再也不是了：最后一场电影放的是约翰·福特的《红河谷》，约翰·韦恩这样的西部英雄在银幕上纵马狂奔，年轻人们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等待它的结束。
这个故事来自于《最后一场电影》。这部1971年的电影，却被故意拍成了黑白色，也因此让电影里的青春显得“冷酷”许多：那是个50年代的德州小镇，空荡荡的公路上似乎总是风沙滚滚，本地的高中球队是当地最热门的话题，而年轻人们则会发现，小镇上只有一个姑娘显得“时髦”些。
如同所有青春片一样，少不了爱情，可那些爱情太“现实”了：也许是因为无聊（男主人公觉得他第一个女友很难看，但不妨碍他俩约会），也许是因为欲望（男主人公对篮球教练的妻子说“我爱你”，只是为了和她上床），或者是因为虚荣（女主人公只是为了不想当处女，就和前男友上床），或者就是为了寻找刺激（女主角让男主角私奔结婚，似乎只是想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其实，这也是青春的常态。“只是因为太年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事。”电影里，电影院的所有者，退休牛仔狮王这样告诉年轻人。电影的结尾，画面再次叠化到那个空无一人、沙尘滚滚的街道，这似乎隐喻了部分真相：对于青春来说，世界的某些部分太无聊，面对它们，谁都会无所适从。

《最后一场电影》的导演彼得·博格丹诺维奇，在70年代可是和乔治·卢卡斯齐名的新好莱坞人物。不过，他们两个的路线可是完全不同。
卢卡斯也拍过一部关于美国小镇的电影《美国风情画》，你也许看过。和《最后一场电影》不同，《美国风情画》是那种典型的充满朝气的好莱坞青春片：每个人都充满朝气，目的明确。显然，卢卡斯的目的也很明确，几年之后，他拍出了《星球大战》第一部，在遥远的未来找到了他的电影乌托邦。
彼得·博格丹诺维奇的乌托邦却是在过去。他喜欢约翰·福特、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这样的老家伙，他是看着好莱坞的那些经典电影长大的（实际上青春电影出现的电影院和老电影，大抵映射着导演自己成长的经历，比如《四百击》，比如《风柜来的人》），而他想拍的也是那样的一部经典电影。
《最后一场电影》里的退休牛仔“狮王”，彼得·博格丹诺维奇心目中的扮演者是本·约翰逊。本不光在很多经典西部片里演过配角，还是个真正的牛仔，传说70多岁参加牛仔竞技还能获胜。不过，本却不想接这个角色，说这个家伙话太多了，他讨厌说话。彼得找来西部片大导演约翰·福特帮忙劝说，本还是没有答应。最后，彼得说，本，你不明白，这个角色会给你一个奥斯卡。本才答应。果然，凭借这个角色，本·约翰逊拿了那年奥斯卡的最佳男配角。
和《最后一场电影》有关的另一名大导演则是奥森·威尔斯，电影黑白片的风格据说就是来自于他的建议。彼得·博格丹诺维奇是奥森·威尔斯的超级影迷加忘年交，他曾经和奥森·威尔斯进行过长期的谈话，后来还出版了关于奥森威尔斯最著名的书籍之一《我是奥森·威尔斯》。
不过这些并没有让《最后一场电影》获得更大的名声（就像书腰封上的推荐并不能让书变得更畅销）。实际上，彼得·博格丹诺维奇最终没有成为他热爱的那些老家伙，反倒在好莱坞变得边缘起来——你知道，对于怀旧的人来说，这样的下场并不奇怪，别人走得那么快，不会回头看看你正停留在什么样的角落。

几十年之后，《星球大战》引以为豪的特效已经有些过时，起码对于我来说，是没兴趣再在电影院里看一遍；我倒是愿意在电影院里再看一遍《最后一场电影》，花两个小时候，让心中长些杂草，似乎也有些意思。这是时间的魔法之一：过去的未来变成了过去，而过去的过去则似乎成了当下——请别误会，我并不是说我已经不喜欢那些时髦的大片，而在这里为艺术电影做植入广告。
我知道，电影并不是仅仅指向当下的世界，它也可以把你带入更深的梦幻，而大片显然就是努力创造梦幻最便捷的途径（电影诞生初期，这种分化就已经显现，看看卢米埃尔和乔治·梅里埃的电影就知道）。而无论关于当下还是梦幻的电影，都会和我们的生活发生关系（甚至有人觉得保持做梦的能力，比认清当下更重要），这自然也不能成为区分电影好坏的标准。
影评人们倒是提出了一个区分电影好坏的标准，看一部电影是否会让你觉得浪费了时间。我挺喜欢这个标准，它因人而异，因此不那么专断。因此，一部好电影意味着，没有人会在开场十分钟后离去（一位影评人号称自己这样对待烂片），没有人会在看电影时打鼾（我的一个熟人看到烂片就会睡得很香），没有人刷微博，没有人打电话，没有人在聊天（好吧，我其实是在吐槽，有些人人看电影真喜欢做这三件事）。
按照这个标准，我依然认为《最后一场电影》比《星球大战》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