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12-10

独立愚连队:像风一样，从地平线吹向地平线

两部《独立愚连队》让我真正领略了冈本喜八喜剧时代的风采，太欢乐了！

佐藤允、加山雄三、村上友幸、中谷一郎还有若干眼熟的配角，整个就是后来《战国野郎》的班底。这帮家伙个个都是搞笑能手，而且最重要的是，都有一种喜剧角色的大大咧咧，得瑟到死的气质。哪怕同伴已经全都死光光，也不过咧嘴笑笑，“看来只好冲锋了啊！”

如果说《决战冲绳》、《日本最长的一天》里的战争只是嗅的出一丝属于老冈本的荒诞的话，他对战争的态度在这两部曲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战争就是小人物受苦，军官发大财，就是莫名其妙的杀戮，就是造成无数孤儿寡妇的愚蠢行径。从《独立愚连队》开始的字幕就能看出来，“大东亚战争”前面赫然“所谓”二字，不是一般人敢加上的，第二集里面拿军旗当兜裆布，更不是一般导演敢干的。

当然，里面也有跟八路交锋，一杀一大片的描写，可那是军人交锋，无可厚非。第一集里大久保军曹拿“间谍”练枪，一眼就能知道是坏人。冈本在处理战斗场面上或许会因为娱乐化处理而受到些政治不正确的指责，但在大是大非上，他是不会含糊的。第二集里面弗兰克·堺扮演的八路军干部大度地不来为难一帮小人物，已经处理得颇为难得了。顺说，堺同志还真像我国干部啊，不过当然，是建国后的……

战争的荒诞，制度化滋生的腐败和对人的摧残才是老冈本关心的问题，而国与国之间战争的正义性，则在他的视野之外，在日本导演中，这是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老冈本也不例外。但是对军队和国家这种肆无忌惮的嘲弄，在同侪中已经十分难得。比市川昆、小林正树等人的人道主义反思（深作的《飘扬的军旗下》其实也在其列）相比，冈本肯定的是小群体的团结和友谊与个人的自由，这让人更觉得温暖可亲。

冈本喜爱约翰·福特，在片中处处可见西部片的影响。黑土薄岚的风貌，怎么看怎么是日本而非华北，然而那种一望无际的原野正好用来做西部传奇的舞台。第一集最后，佐藤允跟着鹤田浩二带领的满洲土匪“像风一样，去地平线到地平线之间的广袤舞台上奔驰”，与《战国野郎》一样做出了幽闭的日本片中难得一见的开阔结局。第一集结尾的手枪对决再明显不过的是西部流风。第二集加山雄三的“酋长”妆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致敬。

佐藤胜的音乐没得说，第二集更有歌舞片风貌，从开头的“1234”到“长官说你怎么又回来了……白木棺材装不下我这大个儿男”，搞笑抵死。歌词还都是冈本做的。剪辑不用说，都是教科书级别的。

鹤田浩二在第一集里扮土匪，头发锃亮，汉语完全听不懂。三船敏郎演一个头壳坏掉的大队长，那副愚顽的夸张肢体语言倒是很适合他。

从他的悲剧作品入手的人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冈本居然有过这么欢乐的时代，看英文网上介绍，《啊，炸弹！》的票房失利是一个诱因。这部我最为喜爱的实验喜剧当时给他的导演生涯造成了颇大的压力，于是转头去拍起了武士电影。我想，大约也只有经历过地狱（太平洋战场）和天国（日本经济起飞），大起大落的导演，才能将如此南辕北辙的电影风格统一在自己讽刺荒谬人间的人生理念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