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透 + 解读,请观影后阅读本文。
人生就像一阵风。当年龄把我们带往高处,没有双翅或怀抱,要如何躲避风雨?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苏轼《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Santiago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经营着自己的一间酒吧。这天深夜,酒吧快打烊了,一位喝到烂醉的老顾客挡在门口,嚷嚷着不许别人离开,于是 Santiago 亲自送客。老顾客在 Santiago 的搀扶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喃喃地说,“我不是个坏人。我不想一个人。他们叫我贱人,但我只是在找真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家里没人等着我,我就像个死人……”,接着他唱起歌来:“我想唱一首情歌,给你听,给大家听……”
Santiago 把这位老顾客送上出租车,显然刚才的某句话击中了他。
翌日,某个轰趴,Santiago 撞见小🧸一枚,获赞身材像是滑冰运动员,Santiago 娇羞+大喜:“啊?不会吧……” 然后春心荡漾,直接上二垒(还二…垒,我看不到房间里有任何的 垒!)。结果接下来轮到小🧸娇羞了,于是 Santiago 大叔问小🧸你怎么了?小🧸说:“不知道…… 就是感觉有点怪,因为我从来没亲过年纪大的人…… 以前到是幻想过,你很迷人呐……” Santiago 大叔一听,额,扎心了老铁,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吧。
从房间出来时撞见了老友 Federico,原来 Federico 是轰趴的主人。寒暄中我们得知 Federico 原来呆在马德里,之所以回布宜诺斯艾利斯是因为 “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Santiago:你的手怎么了?
Federico:我买了艘船,有天晚上我跟他吵架,然后打了起来,然后船搁浅了,我一拳打在桅杆上。那艘船现在还停在码头,真让我头疼。
Santiago:记得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码头当服务员……
Federico:瞧瞧,你总是那么努力,一直在奋斗,难怪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但我从来没为什么而奋斗过……
Santiago:你到是说得轻巧!我看到你上一场摄影展的照片了,很喜欢。
Federico:真的吗?我觉得不怎么样。 Santiago:真的喜欢,沙里埋着的人形雕塑,彼此互相凝视……
Federico 很开心,和 Santiago 来到阳台。
结果我们发现 Santiago 有些恐高。
“别靠得太近了,Fede。” Santiago 说。
Federico 转身拉着 Santiago 的手,说:“但只有靠近了才能欣赏风景,你害怕了?过来吧,你往前靠近点试试,手扶好了,你看那边,看到了吗?那边有个商场…… 看啊!你得倾听内心的声音,不然没感觉的!你得听你心里是怎么说的才行!”
Santiago 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或者他心里此时的声音在说别的。然后他亲了 Federico 一下。
Federico:额,你神马情况?
Santiago:我们可以一起找点乐子,带我去船上,我给你烤鱼,我们可以一起去游泳。
Federico:我们就像是硬币的两个面,而且我们太熟悉彼此了。再说,我的船已经沉了。
🤷♂️ 你需要知道:什么是更年期,以及内分泌失调。
年轻时保持身材相对容易,因为新陈代谢旺盛,身体也不需要你花多少心思去打理;步入中年以后,代谢变得迟缓,脂肪因此容易堆积,保持身材将会越来越艰难,身体和五脏六腑也需要你花上很多时间去打理和照顾,不然很容易就会变得油腻失控。⸺ 不过仍然得需要你以第一人称视角体验更年期和油腻时,你才能真正知道内分泌失调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当身体不再年轻,情绪和节律更容易受到环境和语言的影响,有时甚至连一个表情都可能承受不起,需要消化好一阵哒!身体的变化自然也会引发一系列从心理到情感的变化,例如:越来越容易走心,越来越容易流泪,也越来越容易感到脆弱或害怕孤独。
🤷♂️ 综上:烂醉如泥的老顾客说的话,让这位中年男人走了心。他突然发现,每天晚上也并没有心爱的人在等自己回家,有时感觉自己也像个死人。这种感觉引导他走向焦虑和不安。
🙄 上一秒 Federico 在阳台还倍儿潇洒有范儿,说什么太熟了就没法一起玩儿,但为什么一转身又把 Santiago 拉进了房间?
🤦♂️ 额,作为 “过来人”,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情不能只站在第三人称的角度看表象。
从 Santiago 和 Federico 重逢寒暄的对话中,我们不难发现:中年人的谨小慎微,好友之间的互相看见和赞赏,对彼此来说是有着相当分量的。外在的内敛表现是因世俗和年龄的约束,而内在尚未熄灭的热情和渴望,虽然实质上只是青春感性与不成熟的余烬,但它却支撑着大多数中年人以平缓的姿态滑翔到理性、冷静的平原。
以此时的 Federico 来说,我觉得他只是出于对好友的不忍。显然他和 Santiago 有过一段尚且不错的回忆,从常理来说,不论是他自己还是 Santiago,都会珍惜这种能平和聊天并受益的机会,而不会随便因欲望去毁掉它。我认为他的初衷不过是想让闷闷不乐的老朋友嗨森,但好像未能如愿,Santiago 也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 Federico 的吻。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审视我的生活,发现……”
♬:本片插曲 - 河流 Rio ( Thiago Pethit )
( 注:这首歌曲出现在影片音乐列表里我觉得挺意外,我重新扫了一遍全片,哪怕是背景杂糅的音乐我都没有发现有这首曲子的踪影。但我觉得它却更能诠释男主的心境。 )
歌词像首诗。
河流,哭泣,悲伤,海啸,台风,沉船,新欢旧爱……(翻译无能)
亲们,一生中,你难免会遇到失控和落魄:皇冠会掉,优雅会丢,头也不得不低。
我们来看看 Santiago 的生活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
❶ 🐫 压死骆驼的倒数第二根稻草:从轰趴回到家,Santiago 才发现自己离家时一不留神把女儿 Laila 反锁在家中了。女儿本来打扮好准备去参加她一直期待的派对,发现被反琐后给 Santiago 打了 80 多通电话,结果 Santiago 手机没电了。Laila 说,“可能我死了你都不会在乎吧?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我再也不回来了!你唯一做对过的一件事,就是跟 Luis 在一起。但现在他也走了。”
❷ 现在连旁人说话都会走心的 Santiago,听到亲爱的女儿这么说,肯定无法淡定,于是他转身拿起手机就给 Luis 留言。😰
❸ 还没等 Luis 回话,他就领着女儿和老妈,还有女儿的男友,驱车前往前男友 Luis 的庄园。
❹ Luis 原地懵圈。
❺ Santiago 忐忑地上前拥抱。“你来这里干嘛?你们来这里干嘛?我们已经分手了,Santiago。” “想来的话,你也该是一个人来。” 然后,Luis 和 Federico 一样,出于不忍,来到车前迎接 Laila。从拥抱中看得出他曾经和 Laila 的关系很亲密,他说:“抱歉我没能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❻ “你知道最滑稽的是什么吗?在我最爱你的时候,你却玩消失。”
❼❽❾ 🐫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Santiago 嗑了💊,半夜放纵驰荡。Luis 被吵醒,气不打一出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需要你。” “你丫的谁都不需要,你连自己都忍受不了!你真可怜,你真可悲!”
❿⓫⓬⓭⓮ Santiago 开始讨好身边的人:给女儿买衣服首饰,给老妈买大屏电视,给酒吧顾客免单,给酒吧员工发过节费……
埋在琐碎处的信息:
💬 轰趴一年长者云:人生就像是一阵风 ……
💬 Santiago 在 Luis 庄园泳池边摇曳着歌唱《Careless Whisper》
Time can never mend, the careless whispers of a good friend 时间也无法弥补好友无心的耳语
To the heart and mind ignorance is kind 对心灵而言无知是福
There's no comfort in the truth 真相只会让你难过
Pain is all you'll find 你所发掘的也只有痛苦
我们都清楚地看见脆弱无助的 Santiago 当前的生活亟需依靠和支撑,那你觉得他到底要什么呢?是要寻找爱和依靠?还是想要看清楚生活的真相?
或者两者皆有之?
突然想起一首歌的歌词来:
怎么大风越狠 / 我心越荡 / 又如一丝消沙 / 随风轻飘地在狂舞
我要深埋心头上秉持 / 却又重小的勇气 / 一直往大风吹的方向走过去
吹啊吹啊 / 我的骄傲放纵 / 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任风吹 任它乱 / 毁不灭是我 尽头的展望
吹啊吹啊 / 我赤脚不害怕 / 吹啊吹无所谓扰乱我
你看我在勇敢地微笑 / 你看我在勇敢地去挥手啊
♬:本片插曲 - 流浪的心 Coração Vagabundo ( RioGal Costa & Caetano Veloso 合唱版 )
我流浪的心啊,
却总想留住这个世界。
之前在阳台聊天的时候,我们听到 Federico 对 Santiago 说,他们就像是硬币的两个面。而当 Santiago 陪女儿来到巴西见前妻 Eloisa,前妻向他倾诉自己的经历时,我们才发现,前妻 Eloisa 和 Santiago 简直就是复刻的同一个面。
“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我到是希望自己只是个酒鬼,但远远不止。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它永远静不下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来巴西的原因,为了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但我好像做不到!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Santiago 听完,就像是明明白白地照了一遍镜子,这个时候他的表现才像是一个 “正常” 的中年男人:“别对自己那么严厉,我们都在努力寻找自己,这也是我来这儿的一个原因。我们站在生活的边缘,但我们可以朝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彼时,Santiago 在巴西里约的沙滩上看到一对恩爱的情侣 Silvio 和 Pedro,甚是羡慕,Silvio 看到了 Santiago 注视的目光,主动过来搭话,于是 Santiago 忍不住走进他们的生活一窥究竟。
但是 Santiago 一觉醒来,却发现 Silvio 只是希望自己安静并快速地离开。
“你在我们这儿找不到你想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逢场作戏对于以前的 Santiago 来说,应该不在话下。
但这一次他看上去似乎是迫切地想要相信:真的有一种值得羡慕的爱和生活方式在等着自己。就像前妻 Eloisa 一样,想要说服和哄骗她自己,那种理想的生活和理想的爱人,就在眼前的巴西。
剧本到此颇有了一些深度,但可惜的是节奏和叙事并没有为这个深度的展现做好铺垫。⸺ 老实说,太过于琐碎和真实了,一个个难堪不仅让男主应接不暇,也让观众于心不忍:Santiago 这团泡沫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沉到海底?
全剧高潮终于在年夜饭拉开序幕,Laila 无法忍受父母双双的逃避和不靠谱,不合时宜地在饭桌上大抖黑料。 Eloisa 尴尬地说:“对,我就是个怪物。” 饭桌另一端,朋友替 Eloisa 解围,对 Laila 说:“生活有时很难。” Laila 没搭理,转头继续冲着 Eloisa 说:“我从你那儿唯一学会的就是:凡事只能靠自己。”
Eloisa 听了,起身离开。Laila 嘲讽到:精彩,这位女士又要再次离开了!Santiago 教训 Laila 说:你越界了哈,越说越离谱! Laila 正愁有气没处撒,于是将火力集中对准了 Santiago。
Santiago 代表导演问候所有观众:
“ You think you're better than me? Do you? ”
Laila 代表所有观众还以白眼:享受生活是吧,你看看我们在这儿是享受的哪门子生活?
“ Can't you see no one is okay here? ”
随后,生活再次朝 Santiago 落下重锤:Santiago 的老母亲去世。
“我搞砸了…… 我现在真的害怕极了。” Santiago 在电话里跟 Luis 说。
“我很遗憾听到你妈去世了,但我现在不再是那个听你倾诉人了。” Luis 说。
Santiago 这下终于沉到了海底。
“你不能老去想着当初怎样就好了,或者今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你得想着现在是怎样,活在当下。” Federico 对 Santiago 说。
“我没有头绪,脑海里一片空白。” Santiago 说。
“那很好啊,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这样才有挑战,不是吗?我现在站在这儿,欣赏漂亮的风景,你也可以去做任何事情,一切都充满未知。” Federico 说。
Santiago 于是拿起手机,跟女儿道歉,说出心里的话。
电影到此结束。
中年人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和包裹自己的欲望,结果就可能会像 Santiago 的生活这样,无法找到生活的支点,因而无法平静地生活,那种同时带着伤痕、迷惘、孤独、漂泊无依的生活样貌实在让人不忍去直视。 躁郁症?我并不这么认为,我不觉得影片中的任何角色患有躁郁症(参考链接),不过 Santiago 的情况到是有点像在中年人群中较为普遍和常见的 “广泛性焦虑”(参考链接)。
Santiago 好歹有间自己的酒吧,身边朋友要么是买得起船的 Federico,要么是有庄园有泳池的 Luis,这些都算是他生活/社交的 “资本”,然而当我们看到他无法从内心接纳现在的自己、无法平静地生活的时候,所有 “资本” 都瞬间就失去了价值。当我想到很多人并没有自己的酒吧,可能也没有知心朋友,甚至还可能游走在温饱线上的时候,感觉身边刮过的春风陡然料峭。
如果说这部电影能够给中年人带来什么启示,我觉得是:歌可以随意反复地听,电影也可以随意反复地看,但是自己的生活一定不要随意往身后审视,自己往常的生活惯性也不要轻易去否定/改变,因为这些都是支撑你现有生活的基础结构,既然是基础,就没有好坏之分,过往的影响已然造成且大多都被各方默认接受,如果一定要去反思或审视,那就尽量先通过文学或艺术事先模拟一下吧!
帅哥导演算是新手,不能苛求,居然能请得动 Leonardo 男神大尺度出演,已经是成功一大半。不过若不是因为 Leonardo(导演和男主同名😅,我指男主),我可能不会动手写这篇影评,大概是因为 Santiago 的生活正是我们大多数中年同志想要避免的,剧中有太多真实的心态和细节让人难以去正视,很容易跟着走进坑里。
导演的一段访谈时说了一段往事:“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经常会感觉到孤独,是电影让我感到有人在陪伴着我,这种感觉很好,我觉得电影在某种程度上拯救了我。如果观众能从我的电影里找到共鸣,这将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影片的镜头语言一直试图贴近 Santiago 的第一人称叙事,很多时候镜头都恨不得要直接怼在 Leonardo 脸上了,但问题在于,剧中的叙事方式以及剪辑节奏并没有找准一个让观众有安全感、并且比较舒适的点来进行,感觉是直接把观众从座位上甩到荧幕上就不再管了,因此到后段,观众容易失去耐心,也有些不忍再继续看 Santiago 奋力挣扎。当然,这可能也是导演故意为止。
另外,叙事方式和节奏的失衡,也让这部影片的艺术性和戏剧性失分。例如一再在片中出现的歌曲《Casta diva 圣节女神》(出自贝利尼的歌剧《Norma 诺尔玛》),我觉得导演并未找到一个与剧情契合的点,以至于有点搞不清楚所想表达的含义,反而让影片失去了一些艺术性。
最后,我想借用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 (Guillaume Apollinaire) 的一首诗来为此文结尾:
"Come to the edge," he said.
他说:到山崖边来,
"We can't, we're afraid!" they responded.
他们回应说:不,我们害怕!
"Come to the edge," he said.
他接着说:到山崖边来吧,
"We can't, We will fall!" they responded.
他们回应说:不行,我们会摔下去的!
"Come to the edge," he said.
到山崖边来吧,他继续说。
And so they came.
于是他们照做了。
And he pushed them.
他推了他们一把,
And they flew.
然后他们竟然飞了起来。
♬:那个我爱的人 The man I love ( Caetano Veloso 演唱版 )
Someday he'll come along 总有一天会来的
The man I love 那个我爱的人
And he'll be big and strong 强大如山的
The man I love 那个我爱的人
And when he comes my way 那天他来之时
I'll do my best to make him stay 我定全力留住
He'll look at me and smile 他会用微笑的眼眸看我
I'll understand 眉眼之间我便明白
Then in a little while 眉眼之间
He'll take my hand 他会牵起我的手
And though it seems absurd 或许有些滑稽
I know we both won't say a word 我知道尽在不言中
Maybe I shall meet him Sunday 或许我能见到他
Maybe Monday, maybe not 可能周日、周一吧,或许更晚些
Still I'm sure to meet him one day 但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Maybe Tuesday will be my good news day 或许就在周二呢
He'll build a little home 他会建起一个
That's meant for two 只属于两人的小家
From which I'll never roam 那个我从未去过的小家
Who would, would you 会是你吗?你会是吗?
And so all else above 最重要的是
I'm dreaming of the man I love 我在等那个我爱的人
( 完成于 2 月 21 日 )
全文完,感谢阅读!
又名:Wandering Heart / 心猿意马
上映日期:2021-10-09(阿根廷) / 2021-10-21(芝加哥国际电影节)片长:112分钟
主演:莱昂纳多·斯巴拉格利亚 Miranda de la Sern
导演:莱昂纳多·布列奇茨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