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善于藏拙和锋芒毕露
按理说这是一组极为矛盾的词语,用这组词语来形容严君,就跟形容稷儿是“流芳百世”的“老流氓”一样搞笑。然而当大家仔细看完全剧的时候,这组反义词放在严君身上还就是合情合理。

严君是一个善于藏拙的人。大多数时间,他在剧中散发出的气质,就如一碗温吞水,又像一缕温暖和煦的阳光,找不到一丝棱角。驷儿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驷儿需要他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他就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在官场上游刃有余、进退有度、圆滑练达,妥妥的一枚老好人、一位和事佬。

体现的非常明显的,就是驷儿、严君、公孙衍和张仪第一次后堂议朝政,公孙衍和张仪主张明显不同,驷儿便问严君意见,严君连连摆手,说什么未见效果不便多言,还是将决定权抛回给了驷儿。这样的表现结合之前严君先行呈现给人的“足智多谋”印象,非但不会给观众以“此人确实愚蠢没有筹算”的印象,反而会给人以“圆滑世故善于明哲保身”的感觉。就算我心里有定论有计较,我也不说,因为我不是君王,我只是为臣子,评判好坏判断结论这种事情不是我该做的。“吃瓜群众”,就是此刻严君的最好标签。

严君的吃瓜属性不仅表现在公事上,在一些涉及到同朝臣子私事的地方也有很好体现。是的,就是那段非常爆笑的张仪被老婆抓伤的事件。当驷儿掀开帘子问相国脸上是怎么了,张仪说是被树枝划伤了,然后严君就说“我看不像吧,相国这伤好像别有缘故吧”,说完这句后,话头却戛然而止了。他并不明说别有缘故在哪里,而是把这个机会留给了驷儿,自己却不去做这个得罪人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驷儿为王怎么说自己的臣子都可以,但他和张仪同殿为臣,一为文臣之首,一为武官之首,有些话能少说便少说,将相和才是朝廷安稳之道,虽然这只是小事,但难保不会因为某些话说的不好而质变成大事。

严君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有不少时候,他在剧中也会散发出这样的气质,就像一把秦国宝剑,寒光四射,敢说敢做,像一块棱角分明的顽石。他会在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保持分寸,又会在看似至关重要的大事上积极表达意见,实在是有趣至极。

不知大家还记得驷儿称王的时候,蜀王来扫兴的事件吗?蜀王给驷儿送上了一块蜀土,驷儿问蜀王是不是来戏耍他的,然后就有士兵上来想要把蜀王架走,结果被严君一把拦住了。严君说,秦国有这么个习俗,献土便是让地,蜀王如此大礼,秦国一定笑纳。当时我听到这话真是大吃一惊的,没想到严君这么敢说!这番话是赤裸裸的挑衅啊!严君作为一个臣子,怎么敢擅自为驷儿做决定呢?后来听到驷儿的补充,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严君早就知道驷儿也有这个心思,但又不好说出来,所以从驷儿身后走上前来,挡在驷儿身前,帮他说了这番话。但是不管如何,如此挑衅敌国的说辞,没有一份勇敢无畏的胆魄是绝对说不出来的,严君的谋国胆识和锋锐气度,还有心甘情愿成为驷儿挡箭牌的胸襟,令人肃然起敬。

后来到了驷儿要立储的时候,两人对坐,驷儿问严君意见,到底是立荡儿还是稷儿,严君斩钉截铁地说“立荡儿”。我听到这话也是大吃一惊的,严君太敢说了!他是什么身份?是王弟,是有继承权的王弟!按照正常历史剧的套路来讲,有这种身份的大臣一般都是装聋作哑的,而严君却是脱口而出,并将他所思所想全方位地分析给驷儿听,还不管不顾地“残张仪”。我说,能给出这番说辞的人要么是傻大胆,要么就已经把说话对象的性格喜好全方位地了解透彻了,而严君显然就是后者。他此刻的锋锐并不是无源之水,而是基于对驷儿个性的全方位把控——驷儿是明白人,驷儿毫无保留地信任他,驷儿明白他不会做对秦国不利的任何事,驷儿明白他是最看重骨肉亲情的。

善于藏拙和锋芒毕露这两个属性在严君身上还有一种很好的融合,就是在严君对待他的亲哥哥驷儿这件事上。这两种性格让严君不敢批评驷儿,又敢于批评驷儿,分寸之间,拿捏地恰到好处。

不敢批评,是体现在严君的一次“掉书袋”事件上,也就是那只狗。严君和驷儿谈起了秦孝公带回来的狗,自然而然说到了发生在这只狗身上的典故。本是开玩笑,结果驷儿不知怎么地说起了典故主人召公玩物丧志的这么个不太好的事情,严君立马摆手说我可不敢说君上玩物丧志,两人嘻嘻哈哈就这么过了,相当有分寸。

然后到了第一次合纵,函谷关大战,驷儿心里害怕,哆哆嗦嗦地。结果严君立刻给了驷儿当头一棒——王上你此刻太颓废了,你该为秦国想想。然后驷儿就愣住了,嘿你个小子居然敢这么批评我!然后我们周波老师演的严君立马低头一抿嘴,一咬牙,然后斩钉截铁地说王上你就是这样的!真是细节处见真章,此刻的严君和之前开玩笑时的情态完全不同,玩笑时我让让哥你没有任何问题,但这种大事上我一定要用冷水泼醒你。

该是怎样的大智大勇,才会让这样“人畜无害”,却又“胆大妄为”的严君,如此闪闪惹人爱啊!
三、慧眼识人和不近人情(一)

人实在是个巨大的矛盾体,作为秦孝公儿子的严君更是如此。他虽然没有成为王,但是身上极有情却又极无情的标准“王室属性”显露无疑。这一点,后面的秦昭王与没有称王的严君一样,都是非常敢于“过河拆桥”的标准人物。

先说说慧眼识人。这点必须首先提到两个外国大才——公孙衍和张仪。对于公孙衍的入秦,严君并未参与,但是后来公孙衍被委派领兵夺河西,他却是第一助推力。为何?这又要回到那次夺河西前的驷儿和严君的私聊时间。严君之所以第一时间接过驷儿递给他的眼色,自荐为副,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向驷儿表忠心,而是他内心洞若观火,很明白公孙衍是大才,又非常了解秦魏军力所以此次领兵非他莫属,而他自己还年轻领兵还嫩着,且这是秦变法后第一次开关夺地,自己窝在关内太久根本就两眼一抹黑,就算真接了驷儿给他的兵符,也未必能打好这场硬仗,因此他不能上也不敢上,这个机会必须给公孙衍。所以,这个情节是严君心明眼亮、慧眼识人属性的第一次重要体现。

到了张仪,严君慧眼识人的属性就体现得非常明显了,明明白白就是张仪事秦的第一助推力。为什么这么说?先看看张仪第一次面君。张仪说“若秦国以国士待我,我比以国士之策报之”,然后驷儿没说话,严君却开始相面了。他说张仪未曾建言便先谈条件,很会做买卖,张仪于是接着又巴拉巴拉说自己本来就是为了名利而来。在严君“为名”还是“为利”的一步步诱导之下,张仪把自己主张和盘托出。所以与其说是张仪在打量秦廷秦君,不如说严君已经把张仪里里外外剥开来看了一遍,不过看秦王哥哥还没有用人的意向,更何况公孙衍在侧太尴尬,所以什么都没说。

不过,正是有了这次解剖张仪的机会,才会有后面的晋咸居跟张仪论卦。三人在晋咸居一落座,严君张口就问张仪“入秦多日,居然未曾饮过秦酒”,实际就是说既然你张仪想在我秦国干活我也很希望你来我秦国干活但是为啥你不先吃吃我家的特产呢,不诚心啊。啊,如果这边还不明显,后面论卦就非常明显了,严君直接对张仪说“张子未解下卦,晋卦,坤下,离上,坤为地,离为日,意为附明君可展翅”。各位看官注意啊,到此时为止,驷儿未曾发表一言来表达自己想用张仪的意向,只是因为公孙衍极力推荐他自己又要引退,驷儿无人可用所以来看看而已。但是严君如此积极却是为何?你哥都没说用呢,你这么急干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严君已经看出了张仪不输公孙衍的大才,是离了公孙衍也能够让秦国更好运转的不世出大才。这点,他从当日朝堂相面就已经分析出来了,他这是在帮哥哥留人了。最后驷儿决定用人一出手就给高位,结果把张仪给吓着了。这时候,严君再次重拳出击,狠狠给张仪吃了一颗定心丸,说我哥向来娶人大手笔不在乎花多少聘礼,嫂子你就放心吧。

这两处我之所以花这么大篇幅,是因为都是旁敲侧击地表现严君知人善任,不层层剥开讲不清。后面几处直接体现他这一属性的地方,我就简单说说了。

1.把司马错调到函谷关战场(历史上到底如何我不管)。他是这样评价司马错的:司马错本是武关守将,今日我将其调到函谷关。此人用兵谨慎但也常有奇思妙想。

2.把白起和魏冉调到函谷关(历史上到底如何我也不管)。他是这样评价魏冉和白起的:是我把他们调到函谷关来的。一个是陷阵营中的佼佼者,一个是大秦明日的将才,经不起这点考验,也与废材无二。

3.他是怎么发现白起的?铸剑坊里“眼睛只有杀气没有生气”——王宫铸剑坊食堂“就凭这点你小子就该投军”——蓝田大营食堂“公子疾将军有令速派训成士卒奔赴函谷关”。从相面,到调查身世,到放权让白起试点练兵,再到最后个人的终极考核,步步都在严君掌控之中。

这知人的点点滴滴,这用人的桩桩件件,我不得不跪服严君:眼睛真毒!段位真高!

接下来再来说说“不近人情”的方面。说到这点,我真得称严君一声“老流氓”了。相比偶尔算计一下陈轸,大部分时间都能和张仪公孙衍肝胆相照的“厚道”驷儿,严君真是彻头彻尾地遗传了他老爹渠梁“老流氓”属性,和孝公、昭王是一脉相承的腹黑主儿,在他们面前所有人都只是工具,只有被利用的份儿,而没有被百分百信任的那一天。

严君的不近人情,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张仪身上,他是张仪最终离开秦国的间接助推者。是的,说的就是那件公子壮谋杀张仪的事情。当杀手把张仪老婆杀了之后,严君立马冲进去把杀手灭了口。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张仪,就算是杀你张仪这种丑事也只是我秦国内部的丑事,谁杀你你不需要知道,你知道了到处去宣扬对秦国没好处,对你自己也没好处,所以估计张仪也是懵逼的,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严君。还有就是严君是掐着时间点进去的,堪堪就在张仪老婆被杀的那一刻。我个人的意见是,严君一直都在观望事态发展,他不准备真的杀了张仪,因为杀了他秦国脸面上过不去,毕竟公孙衍得罪了六国都没有被杀,但又要想个法子让张仪自己心灰意冷离开秦国,于是张仪老婆就成了牺牲品,公子壮的杀手就成了借的那把刀。

按理说,当年“怂恿”张仪事秦,严君有一半功劳,但是为何到最后电视剧最后几集严君都没有真正与张仪交心呢?就成了这个结局呢?到底是因为严君不懂张仪,还是因为太懂张仪?

我更倾向于后者。如果说最初朝堂相面严君只是看出了他的大才的话,那么到后面慢慢共事了一段时间后,严君就明白张仪要“名利”都不过是幌子,他张仪真正要的是“君王之心”。于是,张仪越是跟驷儿交心,严君就越是不敢与张仪交心。为何?翻翻战国策。史有明文《张仪残樗里疾》,惠文王因为张仪两三句坏话,把严君给骂跑了。所以严君害怕啊,要是你张仪真的到电视剧里给我也来这么一出,我怎么办?还好,编剧给洗白了,但是好像又没有洗白,只是换了个角度,从严君冷酷无情兔死狗烹的做法上表达了出来。

所以有朋友这样评价严君:他从第一次朝堂对话就看出张仪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甚至最后秦国能给他什么,不能给什么,在晋咸居就已经把条件说得了清清楚楚。到最后送别张仪,进行结账,一分不少,但也一分不多。绝对是做买卖的好材料。

是的,秦国能给张仪扬名立万的机会,也可以给他最后几大箱金银作为利,但就是不能给他帝王之心,或者说得到了帝王之心的那一刻,就是张仪跟秦国说再见的时候。在严君的字典里,对张仪这种外臣,只有名利可许,要心免谈。他严重的地方保护主义和作为政治家的残酷属性,让他对待张仪只有两种手段:榨干和扔掉。

还有一件事就是冯高被送去韩国杀头事件,这件事更将严君的冷酷无情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得知韩王要冯高人头的时候,严君没有任何犹疑,直接对驷儿说,既然韩王要就让他拿去吧,两国之间的盟约比一个小兵的生死要重要得多。对比一下之前他看到韩太子尸体并许以冯高头功时候的欣喜,这样毫不犹豫送人去死的想法更加令人心寒。驷儿不管是真心诚意不想让冯高死还是政治作秀为了让冯高真心诚意去死,但好歹还能感动下人不是?严君却是忒直接了,在他看来任何人不管是小兵还是张仪,都是秦国发展道路上的一枚棋子,有用便用,没用了就扔,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虽然他后来也向魏冉表达了自己的无可奈何,也让冯高回去成了一次亲,但也不过是了却人家一个心愿,不过是不让自己显得太不近人情罢了,该死还得死,他严君并不会因此感到太多愧疚。这样对敌人狠对本国人更狠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严君冷酷吗?当然冷酷。政治冷酷吗?当然冷酷。所以,只有长叹一声,这就是玩政治的人。后来到了崛起里,他临终时对昭王说了那么一大通为王者的“帝王心术”,其实就是对他一生性格的写照。他跟昭王都是不世出的狠人,所以昭王听得很是受用。可以说,严君虽然一生都没有做过秦王,但他的人生之路就是按照秦王的套路在走。



大秦帝国之纵横(2013)

又名:大秦帝国2:纵横 / 大秦帝国2 / Qin Empire 2

主演:富大龙 宁静 喻恩泰 傅淼 杨新鸣 李立群 姚橹 杨志刚  

导演:丁黑 编剧:张建伟 Jianwei Zhang

大秦帝国之纵横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