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6-11

永久居留:用爱报复

一大早雅痞就伊妹儿给俺一封信，推荐一部电影给我看，《我爱你莫里斯》，金·凯瑞与伊万·麦克戈雷格主演。——得，这小子还真是把俺拉进同志题材电影评审团了。雅痞说看两大男星演断背恋情真令他蛋疼，还是以喜剧的形式，一改同类题材绝大多数的苦闷格调，实在罕见！俺倒不这么看，毕竟伊万·麦克戈雷格的代表作就是《猜火车》这类的严肃主义作品，至于金·凯瑞，银幕上历来的疯癫形象并不代表私下里也这么神经，就像无厘头只是星爷演出来的，其实现实生活中他是一个安静的老人。据说金·凯瑞曾经患过抑郁症，最后靠中国道家养生之道调养才逐渐好转。

言归正传，雅痞传过来的文件似乎已经损坏，反正最终我没法看成，以后有机会再欣赏吧。倒是一看到这个电影名我就立时想起“莫瑞斯”三个字，想想这似乎是一个巧合，“莫里斯”音译成“莫瑞斯”也未尝不可，而真是这样的话，莫非作者在构思小说原著中这个人物时的灵感便来自于《莫瑞斯》，一部更为有名、堪称世界名著的英国小说，E·M·福斯特著，萧乾夫人文洁若译，都是高山仰止般的中外文坛巨擘。我买过一本，可惜《莫瑞斯》是一部令我无法卒读的同志小说，因为看不到头，你懂吗？

后来机缘巧合我看了09年香港导演云翔拍的同类电影《永久居留》，就更是无解，一个弯的爱上一个直的，似乎注定难免悲剧的结局。早就想为这部电影写点什么，一直发兴不起，今天索性就趁着《我爱你莫里斯》的因缘写上几笔。话说我也曾向雅痞推荐过这部电影，这厮居然一直提不起兴致去看。

我已经懒得去陈述整部电影的梗概，只想截取几个使我若有所思的片段：

林风（Windson）母亲病重，他没钱救治，只得求助于云海（Ivan），云海二话不说倾其所有全力救治林母，并与老人家相处愉快，林母认云海为干儿子。林母病情无可逆转，林风与云海在病房外商议，林决定放弃治疗，不想再浪费云的钱，可是云一口否决，说，妈妈也有我的一份，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就要抢救到底。林愧疚道，你这样子，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云撇过脸去，不假思索道，那就下辈子吧。

林母最终还是去世了，在坟墓前最迟离开的，反而是云海。丧事期间，林风的舅妈拉着云海说，阿海，你干妈去世前说，你和林风是最好的朋友，台风都吹不掉。——云海淡淡一笑，当他自驾回去，开车经过那家即将关门的大戏院时，听到里边的锣鼓声响，想起曾经送票给很喜欢看戏的干妈，那一刻眼泪再也刹不住，霎时决堤而出，独自在车上黯然饮泣。

影片至此，不由想起白先勇《树犹如此》中的一句感慨：我一向相信人定胜天，常常逆数而行，然而人力毕竟不敌天命，人生大限，无人能破。

林风说他迟早要结婚生子的，云海默认了这个事实，却选择了逃避，独自避居到澳大利亚，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遇到心爱之人，谁料六年后的一天竟又在澳洲的海滩边神奇地遇到了林风，一个人默默地静坐在沙滩上等他。

“你老婆呢？”云海认定他早已结婚，既然逃不掉，爽性就用一种残忍到极致的淡定来直面，径入主题地问林风。

已从当年一头利落的短发变成披肩长发的林风，目视前方，喟然叹出一句：“你终究还是介意这件事！”

可云海还是不依不饶刨根问底。

“有啊，不过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个人你也认识，”林风忽然故布疑阵，旋即目光犀利瞪向云海，厉声喝道，“就是你啊！”

云海立时愣在那里，不知何言以对。

一个北上三千多里，一个南下六千多里，是什么又使他们走到一起呢？林风喃喃自语，也许是妈妈的在天之灵吧。

林风最后跳海自杀了，大概是因为一方面觉得这辈子亏欠云海太多，难以报答，另一方面又真的不愿去选择一段无法为世俗所接受的恋情而痛苦矛盾不已以致最终一死解脱吧。

他倒是解脱了，可惜还留下云海注定孤独一世。云海比林风聪明，事业上也远为成功，也肯定比林风看得开。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他永远无法和林风一起走到最后的，于是他决定报复他，尽管主观上并不是这样，但是客观上最后确实导致了林风抱愧赴死。用什么“报复”？用爱！这是一种报复的极致。云海善待林风所有的亲友，尤其是尽己所能救助林母，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林风不仅仅感到的是自己的无能，而且是永远无法回报云海的深深愧疚，最终走上不归之路。这就是用爱报复，两败俱伤。

其实在香港邵氏电影中有一部叫《爱奴》的早期情色电影，很奇特，武侠之外，还融入了女同的元素，思想之前卫，令今人也咋舌。其中便有这样一句名言：报仇，可以以恨，可以用爱。——想来这爱，便是报仇的最高境界了。希区柯克悬念小说中的“送巧克力”与之相比，倒反而显得幼稚太多了。

婆媳关系历来是困扰中国人千百年的家庭问题，婆媳和睦实在罕见，婆媳不和似乎才正常，证明媳妇只爱自己的丈夫，却难爱丈夫的亲人。这或许正是异性恋情相较于同性恋情的短板，因为在同性恋情尤其是男同中，任何一方在爱恋另一方的同时，往往也会很有责任感地去关爱另一方的亲人，把他们也视作自己爱人的一部分，这样的爱或许才更显得无私，尽管他在这段恋情中的地位永远很难得到另一方家人的认同。

话说云翔导演带着《永久居留》去台湾做宣传，还得到了白先勇老师的赏识，大赞这部电影拍得很好，两位同是同性恋者的文艺界人士还真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了。然而文人的梦想大多终究只能寄托到文艺作品中，回过神来，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严苛的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