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玄幻剧越来越流行了。
当我们说我们喜欢古装玄幻剧的时候,我们在喜欢它的什么?可能是喜欢它丢弃掉一切当代社会繁杂事务的架空感,可能是喜欢不同于如今人情社会那些是是非非的快意恩仇,也可能仅仅是喜欢那些魑魅魍魉带来的光怪陆离、或花妖狐精间流传的风流韵事,它们共同架构起一个迥异于现世社会的时空,让我们得以暂时逃离,短暂沉浸于一个还算美好的世界里。
有时候我们喜欢一部玄幻剧、喜欢一部仙侠电影,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它足够简单和纯粹。
《青衣道师》是如此。
《青衣道师》囊括了三个故事,归根结底却是一个“情”字。
我们看过太多为“正道”、为“大义”呐喊的作品了,简单讲为情所困、为情奋不顾身、为情而死的故事却似乎越来越少。但当《青衣道师》一出来,我们又重新看见了这类作品:它不执著于讲述天地正义,主人公也并非那种把道德正义扛于一己之身的大侠,唯一人、一剑、一颗赤诚之心行走于人间。但这人间却并非一个好人间,至少并非一个容得下赤诚情感的人间。《青衣道师》想讲的就是这个:纯粹与不纯粹的博弈。
首先,别误会。我说《青衣道师》并没有执着于让主人公成为一个肩负人间正道的大侠,并不是说此片就陷入了小儿小女的情爱泥潭,它恰恰是用最小的切入点映见社会的横截面,在用彼时的社会来反映此时的社会。单把三个故事拎起来看会发现它们都很简单,而当把这三个故事放在一起,我们看到了它的所表之意:不纯粹之物对纯粹之物的挤压,而这最大的不纯之物,是宗法制。三个故事都是宗法制下的悲剧。
第一个故事是宗法制之下,家族内部的争斗。婆婆是宗法制的代表与维护者:对儿媳外乡人身份的排挤,对“滴血认亲”这种无稽之谈的深信不疑,对不“洁身自好”的女子的深恶痛绝,均显示了宗法制曾经如此坚实而邪恶地存在过。儿媳是宗法制下无力的牺牲者,影片特意将儿媳出嫁前的“仙女”形象与死后成妖的“妖女”形象做了残酷的对比,促成一个“仙女”到“妖女”的转变的,正是那残酷的要将女性浸猪笼的宗法制啊。如果我们大胆点,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美狄亚”形象的变调,女性的作恶并非自私与邪恶,而恰恰是为了要反抗自私与邪恶。有时候为了反抗不合理的秩序,首先得付出鲜血的代价。
第二个故事是宗法制之下,阶级的斗争。宗法制之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等级制度森严;宗法制之下,自由恋爱是禁区,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一律被判处死刑。第二个故事中的这对年轻男女之间萌发的,正是这么一份意欲跨越阶级门槛的爱情。现实中,他们拥有鲜活的血肉,可以互相抚摸对方的肌肤,却被宗法阻挠、被阶级桎梏。于是他们只能跳入画里,画里他们是妖、是苍白的纸片人、是一烧即碎的线条,但他们情愿放弃鲜活的生命坠入画中。在画中,他们是拥有纯粹之情的“妖”,而回到现实,他们是被不纯粹之物包围、并被分为三六九等的“人”。
在前两个故事中,都没有赢家,死的人抱着爱情、遗憾和愤懑死了,而活着的人揣着悔恨活着。而第三个故事呢,仍然是一个以纯粹对抗不纯粹的故事:一只小刺猬,为了报答养育之恩,在恩人将死之际,莽莽撞撞地跑去偷救命灵芝而引起一村人的怒火。这只小刺猬甚至说不清楚他为何要偷灵芝,仅仅是知道这灵芝能救爹爹的命。而爹爹对他来说是什么呢?是人而为人、却对每一个幼小的生灵都抱有悲天悯人的爱,是即使面对着一个妖、也仍然不改那一份怜悯、同情和对万物一视同仁的爱。宗法制之下,人被框定成了冰冷的法条和严整的律令,却忘了人之所以为人本身。《青衣道师》试图提出这个问题:危害最大的,从来不是妖、不是魔,而是恶人。三个故事中的人物都怀抱着一腔孤勇去捍卫自己的爱,但在前两个故事中,他们最终都折戬而归,死的死,伤的伤。而在第三个故事里,导演终于不让底色更加悲凉,而让被宗法制蒙蔽了的人们清醒起来,让他们被“情”所动而不至于一头倒向泥潭。导演还是留了一点希望,让我们仍然保持对爱的希望,并告诉我们终有一日宗法制将再也无法借尸还魂。
在《青衣道师》这部玄幻片里,导演用三个简单的故事告诉我们: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该让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不用每天想着如何去匡扶正义或救死扶伤,只要我们承认爱、不避讳爱,让爱自由生长,让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就够了。当我们不再总是试图用这些不纯粹之物去绑架纯粹的“情”,宗法制终有一天会灰飞烟灭。

青衣道师(2019)

又名:青衣道士

上映日期:2019-04-13(中国大陆)

主演:李欣泽 林枫烨 付赫安琪 宋佳欣 朱梓玥 

导演:阎余超 编剧:张佳垒/贾婉莹/李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