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通过一个微信公众号看到推《绝叫》这本书的,在豆瓣上搜,搜到这本书,也搜到了这部电视剧。四集,将其匆匆看完了,很压抑的感觉,很适合“绝叫”这名字。
我记得鲁迅先生在《呐喊》这部小说集的自序中,说过一个铁屋子的故事,无窗户万难破坏,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可是,有一天,有几个人突然醒过来,大惊大喊着,吵醒了其他人,于是,所有人都感受到铁屋子的存在,以及自身存在的苦楚。醒来的人与被惊醒的人,有希望从内部破坏这铁屋子吗?
鲁迅先生并没有答案。
这间铁屋子内的人,只有在拼命的呐喊,怨恨那个叫醒他们的人,甚至会杀了这些人。我想,铁屋子的结尾,本应是这样的。可是,这样一来,似乎太过黑暗,也让人感觉到绝望与凄凉。无论如何,铁屋子都没有破坏,而那几个首先醒过来的人,不仅没有看到希望,反而会受到生命的威胁,最终死去。
希望,似乎向来是一种非常飘渺的东西,抓不到,闻不到,没有任何的实体,人对希望,又怎么能够感知呢?这是很奇怪的一种现象。可是,绝望呢?绝望不也是没有实体吗,可是,人为什么又能感知到绝望呢?绝望,到底是什么东西?突如其来,亦或者一步一步被引诱,亦或者命中已注定呢?
如果是命中注定,老天未免也太不公平,命中有时终有,命中无时始终无,这未免让人感到太过的悲观。可是,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否早已注定。如果知道早已注定,既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命运,不如躺平,等待命运直接的到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是一句骗人的鬼话。不是吗?
不如说,命运这东西就像希望一样,太过飘渺,人无法躺平,因为会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推动着往前走,前方能到达天堂的路很窄很少,地狱则是满地都是。
人是会抗争的,希望能够有那么一次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始终被无情的往前推着走。最初的希望,是存在的,这是对生活的希望。可是,铃木阳子从未感受到生活的希望。反而是生活不断在打击着她。她无法知晓自己的命运,也曾试图改变过自己,可是,她终究在一件一件事的摧毁下,步入了地狱。
希望,飘渺无依,可生活如果能够善待一个人,人也能善待自己,绝望始终离人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反之,绝望始终都在,一直都在,从未离开半步,二十句不断在引诱一个人走近它,最终,人发出绝叫,却已无任何的作用,只能被迫的走向绝望。所谓之光,所谓之热,不过是面对绝望时发出的最后一声绝叫而已。
铃木阳子的生活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我无法不将其与坂田银时相对比。坂田银时经历过很多的绝望,但是,他比铃木阳子幸运的是,他遇到了登势婆婆,遇到了新八、神乐。他能够再次拾起生活所赋予他的重担,即使不为了自己,为了身边这些更重要的人,为了一个诺言,也要撑下去。绝望,希望,在坂田银时身上或许都没有了,有的是,他身边的人,他想护住。而铃木阳子没有这样的幸运。她身边的人都想利用她,都想欺负她,没有人关心她,她始终只有一个人。这样说,也许不对,她不是在做应召女时有一个还算是朋友的人吗?然而,生活的无常以及命运的对比,她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没有谁能够救赎对方。铃木阳子只能杀死这人。因为,杀死了她,她才能够在这绝望与孤独当中继续绝望与孤独。
铃木阳子,养了金鱼,金鱼永远是一条,就像她自己一样,永远是一个人。金鱼被困在狭小的鱼缸中,她一样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金鱼没有希望获得再生,如同她一般无法获得再生。孤独者对孤独者的陪伴,绝望者对绝望者的陪伴。笑容变得奢侈,生活亦变得奢侈。
一个人,如何才能逃脱这样一种悲惨的命运呢?
马克思教导我们,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并非是作为“我”的此在者,而是作为此在到他在的存在者。这是一种过渡,对自身命运和社会关系的过渡。可就怕,一个人连这样的过渡都没有时,将如何生存呢?
鲁迅先生一辈子即使在绝望中呐喊,好歹也有许广平,有儿子,有朋友。
银桑绝望,但他也有朋友,有他的牵绊。
没有牵绊的人,如何能体验这活着的意义呢?
福贵也有他自身的牵绊。
铃木阳子一点牵绊都没有,这才是她真正的绝望所在。
她被当作这个社会的弃民,没有牵绊,被他人切断了牵绊,被社会切断了牵绊,被自己用双手切断了牵绊。所有的种种,压倒了铃木阳子。
影片的结尾,阳光映射着鱼缸,鱼缸中的鱼变得多了起来,也有了绿色,铃木阳子最后一眼,应该没有看向那警官,而是看向了陪伴她孤独的金鱼。那一刻,她的眼神没有以往的那样的充满绝望,而是带有着一丝光和更多的得到解脱之后的放松。也许,自从她变化了身份,改变了一切,在她小时候家的位置那里开了一家小店之后,铃木阳子一直想着解脱。她似乎想要回归家,回归一种牵绊。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还是解脱罢。最后,她得到了解脱。
然而,更多的弃民并未得到解脱。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弃民。
我们无法选择对抗命运,也许无法改变我们的现状,乃至面对未来,我们亦是无从知晓的。但是,人呐,总能去选择一种牵绊吧。在落日之前,最后的光辉,是如此的耀眼,让人无法直视,却又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