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完了《西部世界》第三季的大结局。

这一季德妹来到人类世界，仿佛把人类世界完成了一个西部世界的园区。都说一个人的每个决定都是和初心有关系的——德妹来到人类的初心是去free all the hosts，从这个角度来说，拯救/ free人类或者毁灭人类，对于她来说本质上都不重要，只要哪个目的是可以帮助到free all the hosts的这个目标。从第三季来看，德妹认为真正解放hosts，是不能寄希望于数据层面和虚拟世界层面的——因为如果没有实体，删除数据对于人类来说可能只是像按下一个delete键那样简单。

所以德妹对Caleb说的——给你一个选择，你命由你不由天/ 球，其实也是去serve德妹的最终的目的。因为这句话，Caleb才会去做一系列选择，而因为德妹看过分析这个人的图谱，所以才知道说什么话可以让Caleb做什么事情，从而可以帮助她自己达到目的。

但是第三季最触动我的，是关于离群者（outlier）的讨论。

我在莫干山的白云深处客栈的崖边咖啡馆，就已经思考过outlier和世界的关系。看完大结局之后又有了一些思考。

引用《有限与无限的游戏》的观点，对于人类的繁衍和世界局势的变化而言，在短期内是一个无限游戏（如果拉长到整个宇宙的范围的话，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只是一个有限游戏），就是所谓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所以对于大时代的动荡或者是和平，还是不要太入戏，还是要玩好自己的游戏最重要。

就像在海上冲浪，你无法选择这一天是晴天还是暴雨，今天是浪潮涌动还是水面平缓，但是你可以选择你在面对不同的trend的时候surfing strategy，甚至可以选择去尽可能approach会出现浪头的海域。

而对于一个庞大的系统——不管是对于社会系统，学校系统，还是商业系统而言，它最关心的是整体的效率，而非个人的得失。甚至一场危机来临时，不同国家的应对策略就是利维坦主义和自由主义的不同显现。而对于一个高效系统而言，系统的设计者在设计之初一定是经过了各种权衡和深思熟虑设计出来的。

在第三季里，Serac和他的哥哥设计出Soloman和Rehoboam系统，也不可谓不是天才。这两个系统系统通过大数据的采集和分析，不仅仅做到数据的保存和整理，做到可以理解数据的行为，甚至可以做到宏观（社会）和微观（个体行为）的干预。映射到现实世界，如今我们的各种信息，社交，支付软件，只可以做到第一步数据收集和第二步数据理解的初级，但是第三步数据干预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大结局那一集，原来甚至一直以来，连这个系统的创造者Serac都要聆听Rehoboam系统的指示，此时此刻，这俨然已经不是一个0和1组成的信息系统，当连创造者都要顶礼膜拜，亦步亦趋的时候，Rehoboam系统就已经成为了我们这个信息时代的神谕(Oracle)。

然而纸面上再优秀的设计也没有办法做到模拟真实世界所有的变量（variable）。存在误差（flaw），也许就是真实世界不幸和幸运的地方。最美丽的东西往往也都是flaw的。根据系统的算法(algorithms)，其实最理想的事情是在现实世界里尽可能减少变量——即Serac一直在做的事情，捕捉被系统标记为误差的利群者（outliers)，将他们清除或者改造。离群者和系统之间，是永恒终极的矛盾，系统关注的是整个大局的最高效率，必要时抹杀个人自由，意志，乃至生命都可以不受限。离群者关注的是个人的free will，他们往往希望人们都像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和欲望。可大众往往本质上就是如同J.Cole歌里唱的，“They don’t want to be saved”，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成功失败，离群者的革命往往伴随着更大的失落。就像鹅城百姓并不会因为张麻子告诉他们自由可贵而揭竿而起，但是你告诉他们“打土豪，分土地”的时候他们会一拥而上。

曾几何时，Serac和他的哥哥又何尝不是离群者呢？

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凭借自己的智力加入一个大公司朝九晚五一亩三分田。他们因为世界的混乱而感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于是创造了Soloman和Rehoboam系统去为整个世界制定秩序。只是Serac在系统被建立起来之后，因为追求效率的最大化而去尽可能eliminate现实生活里的离群者（outlier）。其实这些离群者并不是一定被宣称的疯子，异类，反社会人格者，也许他们才是人类的希望，他们才华横溢，他们不拘一格，他们才不断为人类文明带来新的想法和创意。

离群者Serac和哥哥创造了系统，系统却又为了追求最大化的效率去淘汰离群者。

于是新的离群者又站出来，比如Caleb，他们要去推翻系统，带着free all the mankind的希望。可是最后，他们又不可避免地要去建立新的系统，新的系统又会和新的离群者产生矛盾。

于是一代代的离群者和系统相互羁绊，周而复始。

德妹并不是人类社会的离群者，因为她代表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不一样的物种。对于德妹的讨论可能要到另一篇文章里了。

回到我们的疫情后的世界，当做到第三步信息数据自行干预之时，也许就是我们free will终止之时。

大结局结尾用了 Pink Floyd的BrainDamage，里面有几句歌词实在如同自由末日的背景音乐：

“You raise the blade, you make the change

你手起刀落，取出了疯子，让我变得痴呆温顺

You re-arrange me 'till I'm sane

你好心地重塑我，让我保持理智

You lock the door

你把我当做疯子囚禁于此

And throw away the key

我终生都无法从此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