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葵和苍井优都生于1985年,一起出演盐田明彦的《害虫》(2001),16岁的年纪,演绎13岁的中一女生,两人都不愧是演技派,宫崎葵的生冷与苍井优的倔强,构成了影片独特的静默质感。即便整体如此的沉静,没什么配乐,她们也让影片暗藏玄机中有了极为凛冽的透彻体现。



相较于宫崎葵的处女作《人造天堂》(2000),《害虫》可谓她的独角戏,苍井优只是一个最为重要的默默关注者,俨然她的守护神,但后来起了变化,犹如一阵飓风而过,一把大火,终结了两人最为真纯的情谊。
盐田明彦在《害虫》中创作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稀有镜语,寥寥几句对白,话外音用幸子写信的“字幕”取代,长镜头的远景,让摇曳的芦花,与孱弱的北菊幸子(宫崎葵饰)相比照。片中的她有一种早熟的慧质,总是瞪大那双清澈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染成黄头发的母亲因不堪心理重负,在她小学毕业前割腕自杀未遂,这让她倍受打击,母亲对她几乎不管不顾。



我们不知道,她的父亲是死了,还是离婚了,或者去了哪儿,反正她是单亲家庭。我们更不知道这对母女的内心,她们到底在想什么。是的,她们一起从没沟通,只是出门和回来打声招呼,然后各干各的事。即便母亲明知女儿升中一后,整天逛荡没去上学,她也不责怪女儿一句,无视等同于漠视,这是亲情中最大的痛。或者说做母亲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遑论如何教导女儿。



在家找不到安然喘息的出口,小小的幸子就只能在外面找,先是与小学老师绪方岛的交集,这当然是近乎父爱的心理依赖。
有关老师与幸子,影片也就几个小情节,一是听着音乐,老师给她如父那样的洗头擦头。再个就是片尾,走投无路的幸子晃悠几天后,终于打电话给已在发电厂工作的他,约在小茶室见面,飞雪纷纷,幸子面前摆放着一个红苹果,还是那个陌生货柜司机给她的。犹豫再三的老师还是来迟了,这时她已上了另一个主动跟她搭讪男人的小车,不知那男人是怎样的男人。这儿猜测那家伙的好坏都毫无意义,因为她的人生没有回路。


可以说,这个老师并没有充当好一个合格“父爱”的角色,如果硬说是恋情那也有点儿过,因为他们并无实质性的那个,幸子只是想有一个可以抚慰的肩膀靠靠,犹如她在浪迹少年隆失那儿所倚靠的。隆夫可以说是幸子最为亲近的少年,起初在图书馆出来被猥琐男跟踪,暗夜下踽踽独行的她正是被隆夫所救,一束红光射向那男人,让他逃之夭夭。自此,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隆夫与精神脆弱的中年男人久藏一起,就住在一栋拼搭的破屋里。他们的生活来源,就靠隆夫撞车“碰瓷”,每每总会弄到点钱,以至于隆夫被另一帮烂仔打伤抢了钱,幸子为了他还想学着去撞车“碰瓷”,终没碰成,可怜的隆夫即被人所害。
永远忘不了隆夫跟她坐在那片枯黄的芦苇荡前,那一刻,幸子感到了异样的幸福感,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但他慢慢起身走开了。原来这是一个靠不住的肩膀。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弃儿,相互取暖只是一个不可持续的方式。


隆夫与幸子也没有实质性的爱情,更像是兄妹关系。隆夫的离去,让伤心欲绝的幸子,再次失去了心里依赖,她的人生出口在哪。好在还有对她一直不离不弃的小夏(苍井优饰)。影片着墨甚多的是,小夏带着三个女同学,反反复复,一早就来到幸子的家,总是由小夏进去劝说她上学,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三个女同学终失去耐心,最后只有小夏依然如故。那天,听到幸子弹奏的钢琴声,小夏舒心不已,感觉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终于,小夏等来了幸子重新上学的这一天。小夏开心地看着幸子,微笑地跳着学生舞,并热力举荐幸子作为校方文艺演出的钢琴伴奏,更不要说上学放学主动地跟她在一起。这个世界,只有小夏的微笑是鲜亮的,晶灿灿的。
渐渐,有了微妙变化,以前对小夏好感的男生花下猛然追起幸子,两人也的确好上了,这让小夏倍感沮丧和落寞。但小夏从未公开责怪过幸子。就在母亲男友德川胆大包天地在家欲强暴幸子时,正是小夏发现,才及时阻止了这起强暴事件。



这让小夏的母亲万分羞愧和自责,痛哭不已。问题是,幸子差点儿被强暴的事还是不胫而走,学生们风言风语,就像上次幸子跟老师关系的传言那样。无法忍受的幸子再次离开了学校。她能去哪。她遇到了街头踢罐子的久藏。
不声不哈的幸子,居然唆使弱智的久藏跟她一起偷汽油,再一瓶瓶装满。两人半夜悄悄来到小夏屋前,一瓶瓶燃烧弹就这样扔了出去。熊熊火光,让她感到了害怕。她扔下了久藏,跑到一辆货车上,陌生的男司机给了她一个苹果。那个司机对她做过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她想见绪方岛老师。就这样,最后还没见着,她同样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车走了。




片中,幸子遇到了三个至关重要的人,一个是年龄悬殊的男老师绪方岛,一个是浪迹少年隆夫,一个是女同学小夏。仔细一想,这对于幸子来说皆非平等的关系,男老师可能的确想关爱她,但碍于师生及现实因素,交往迅即戛然而止,他只能辞了老师职位去一家发电厂打工。



自此,幸子只能写信给老师倾诉内心的苦衷。她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她总是学着盲人那样用手摩挲着书,好像她就是现实中的盲人,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她最爱看与金鱼有关的书,从中了解一种叫博鱼的鱼,喜欢互相打斗。
老师的关系不能持续,只有在隆夫那,她才能放松身心,跟他在破屋和小码头之间游荡,但就在两人约定明天10点见面一起去远方时,隆夫不幸被害了。在幸子看来,这段是她最美好的情感,这个兄长般的男人却被害虫所害,这给她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


影片高格的是,幸子始终是沉静的,无言的。看到这里,我才明白影片为何叫《害虫》,这可能是一个双关语,破坏幸子幸福的人,都是害虫,再一层,幸子自己最终也变成了害虫,如同博鱼相互撕咬的生态环境。如果说老师与幸子是有代差的那种,隆夫又属于难以弥合的边缘体,那唯有小夏才是最阳光、最现实,也最可能带她走上正轨的那个女生,但因为幸子抢了她的“男生”,小夏才出卖了她,搞得学生们都知道她差点被强暴的事。



这是不是说这就是小夏对幸子的报复,倒不见得,毕竟她们都处于青春期的初端,一切尚属于人生的浑沌阶段,难以理性的介定和辨识是非好坏,更遑论结果,更多的是一时的冲动。所以,与其责怪小夏,不如说这是她们心性的使然,如同最终冲动的幸子扔燃烧弹一样,都说明她们都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因而,对于孩子的求全责备都是无益的。


在影片中,无论是家庭、校方还是社会,都是缺失的三方,没有关爱的成长,注定充满风险,尤其是对青春期的孩子。我讶异的是,影片的整体通感极为明晰和冷静,毫不做作拖沓,凡事恰好,点到为止,甚至有让人没缓过味之感,但这种恍惚正符合一个只有13岁女孩的萌动状态,对于一切都是懵懂的。


我想,日语中的“害虫”,与中文的害虫,应有所区别,也就是说中文的“害虫”,等同于蛀虫和害群之马,日语中的可能轻点,但都是不好的。记得幸子给老师写过这样的一句话:‘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夜空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周围只有垃圾。”甚至她天真地说过:“去老师不知道的地方,如果我扔下老师走的话,老师会寂寞吗。”这是多么天真可爱的心情。



想想,幸子只是想有一个可以倾诉简单心事的人,有一个可以做朋友的好人,但她总是事与愿违,越想得到,结果都是失去。这是她的错吗,当然不是。如果说有错,那只能说,她的母亲失去了关爱的动能,学校则制造了麻木不仁,社会的关爱等同于无。这就是一个令人“害虫”般的绝望现实,让她只能亦步亦趋地去抓救命稻草那样,结果她就像被命运摆布的木偶,只能随波逐流,飘到哪算到哪了。
2018.9.21



害虫(2001)

又名:Harmful Insect

上映日期:2002-03-16(日本)片长:92分钟

主演:宫崎葵 苍井优 田边诚一  伊势谷友介 

导演:盐田明彦 编剧:清野弥生

害虫的影评

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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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mi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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