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于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作者郝瀚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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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毒2：天地对决》——成也双雄，败也双雄

最近热映的港片《扫毒2：天地对决》（以下简称《扫毒2》）显示出不俗票房势头，可谓为一直票房疲软的港片注入一支“强心剂”。作为《扫毒》系列的第二部，本片由香港著名“CULT片”大师邱礼涛操刀。作为一名兼顾作者风格与类型制作的，邱礼涛选择了复古意味浓厚的香港警匪片结构，却囿于这一结构的种种俗套。

较之于第一部《扫毒》，本片所追求的“宏大格局”最直观的体现在影片标题中所突出的“天地对决”之中。但遗憾之处在于“天地”的浩大既没有体现在世界观设定与动作场面等具体内容之中，更没有体现在复杂、深刻的主题表达之上，而是仅仅成为影片中刘德华饰演的主人公“余顺天”与古天乐饰演的主人公“地藏”名字的缩略代码，沦为一场浮夸的“港式”文字游戏。

所谓“天地对决”的设置不但体现在夸张的片名之上，同样代表本片制片上的总体策略——即紧紧围绕当下中国大陆最具票房号召力与大众知名度的两个香港演员刘德华与古天乐建立起基本的戏剧冲突与叙事结构。熟悉香港电影的观众不难看出，这是对香港电影黄金时代警匪片叙事模式的致敬与回归。

作为香港电影史上警匪类型片的执牛耳者之一，也是经典“双雄戏”结构的开创者，“暴力美学”大师吴宇森在1989年的《喋血双雄》中将港式警匪片“双雄结构”的经典形态发挥的淋漓尽致，片中周润发饰演的杀手小庄与李修贤饰演的警探李鹰亦敌亦友，斗智斗勇。双雄戏突出“双男主”的人物设置，表现出浓厚的男性气质、表达忠肝义胆、兄弟情义甚至大义灭亲等中国传统话题。

而在这类警匪片中无法避免的生成某种“厌女症候”，女性角色往往是成为某种“花瓶”式功能性角色，成为男性的从属性别，甚至缺席于故事的主线叙事环节之中。这种性别设置是双雄模式的“惯例”，更是一种俗套。《扫毒2》中也不例外，余顺天的妻子邹文凤被设定成了其决心扫毒的一种阻力，余顺天碍于家庭无法下定决心以非法手段抗毒。而妻子与其离婚之后，余顺天决定孤身追杀地藏，以暴制暴。而女性角色之于反派地藏，连基本的姓名与身份都没有，只是其用钱雇佣的应召女郎，地藏对她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拳脚相加。

除此之外，《扫毒2》演绎了香港警匪片中最喜闻乐见的题材——禁毒。而本片上映的时节不难让人联想到前不久热映的禁毒类电视剧《破冰行动》，港人机敏灵活的商业头脑可见一斑。不同于《破冰行动》这类强调严肃性与现实感的作品，本片沿袭香港电影一贯的娱乐态度，以高度戏剧化的方式展示这一敏感题材。

禁毒基本上为世界上任何国家与地区所承认，可谓放之四海而皆准。在此之前香港导演尔冬升的《门徒》、杜琪峰北上合拍的《毒战》都是禁毒题材警匪片的佳作，这些影片用大量写实镜头与真实的环境设定展示吸毒者吸食毒品并饱受毒品折磨的痛楚之态；吸毒后家破人亡的处境以及毒贩子的惨无人性与禁毒刑警的高危状态。这些写实的镜头对于禁毒起到很好地警示与宣传作用，也达到了这类电影的目的——宣传毒品之危害，歌颂禁毒刑警的伟大。

但基于《扫毒2》的“双雄式”叙事结构，影片主要戏剧冲突移至余顺天/地藏的个人矛盾之上，削弱了批判力度。更为致命的是，在基本剧作层面，余顺天禁毒与地藏贩毒的动机似乎很难站住脚。余顺天本是黑帮人士，因父亲吸毒造成家破人亡的童年创伤从而自觉走上义务禁毒之路，片中他的身份开始了黑帮人士、亿万富翁与禁毒先锋三连跳，导演似乎想要表达一种人性的复杂，却忽略一些基本逻辑，余顺天家破人亡并非地藏所至。

而反派地藏的贩毒动机则显得更为可笑。地藏与余顺天同为帮派人士，曾以兄弟相称。一次误会，地藏被认为贩毒触碰帮规，被黑帮大佬指示余顺天切掉手指，地藏由此走上报复性的贩毒生涯。且不说地藏的动机是否幼稚，他对于余顺天的仇恨似乎子虚乌有：余顺天只是人物执行者，两者的矛盾难以立住。显然，这些有悖常理的剧情设置是为了构建影片所标榜的双雄对决而服务的，刻意将更多的关系与冲突生硬推给双雄之上。而两者的矛盾也象征性服务于影片想要表达的宏大主题：禁毒不分国界，且超越一切个人恩怨。但影片的矛盾却建立在个人恩怨之上，主题与故事的违逆造成挥之不去的割裂感。

除此以外，双雄式警匪片会设置大量双雄对峙的场面，突出一种个人英雄形象，本片不能免俗。影片最后的动作场面可以说是本片唯一的亮点所在，邱礼涛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终极对决置于港人熟悉又陌生的“港铁”地铁站之中，奉献出难得一见近年来香港电影中难得一见的视觉奇观。剧本不惜为此斥巨资搭建一比一地铁站模型，在美术与道具层面高度还原。余顺天与地藏在地铁站上演了“追车”“枪战”，甚至将车开到地铁隧道之中。

总而言之，本片对于经典双雄模式的回归无法避免一些俗套，人物性格与剧情逻辑上的硬伤决定其难以成为一部经典，一些惊奇的视觉体验让我们对这类电影还是抱有期待，港式警匪片还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