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疯癫何谓健康?杜蒙本人对卡米尔是否同情?这两个问题光看电影你是永远无从得知的。在全片进行到三分之二时候出场的,当代最富有争议的天主教作家之一的保尔克洛代尔很可能才是这部电影的真正主角,卡米尔是他实践,提炼神思的器皿,正如L'Annonce faite à Mary 中的女主角Mary (跟卡米尔也是虔敬的天主教农民家庭子女)所以开片第一场戏就是卡米尔洗澡,洗澡就是洗礼,用水给卡米尔施洗因天主之名,这部电影里面的天主只可能是保尔。“ tout est parabole” 这句话一说出来,卡米尔的后续命运也就不用多费胶卷了。

杜蒙这样的导演确实绝种了,任何影像和情感经他之手都变得更加凝练,肃穆,更加让人沉默了一些。卡米尔第一次进入会客厅时候看着窗外的阳光,身边两个病人,一个抽搐一个呆滞,卡米尔看看疯子,再看看阳光,摄影机先看看光影再看看卡米尔,库里肖夫效应就这么出来了。比卡米尔小了整整一百岁的比诺什的面孔越老越有镜头感,但这个镜头感不是爱浦斯坦所谓的神经官能症患者的镜头感,而是一种用最小力度和最快速度吸收一切外部刺激的天赋,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在啼笑之间转换情绪,好像也一下子就把影像的某些内在能动性释放了出来。有利剑在手,杜蒙在出手时机的选择上还是很节制,不过偶有失手也不可避免,比如卡米尔看病人们排戏的时候情绪大起大落,设计这个场景的用意当然是在给卡米尔的“疯癫”寻找原因,却很容易被认为是在为众所周知的悲剧主角再做一次浅薄的辩护。

保尔克洛代尔的出场稍微尴尬了一点,好像是怕21世纪的法国观众不认识他,所以不到40分钟的时间里一刻不停地在念各种作家本人的文字,虽然不讨巧,但是至少满全了影片渐进叠加的受难主题,杜蒙在这个剧情的关键节点没有动用太多虚假的强力,而是让苦难内化,苦难进而从实在变得神秘,侧面应验了克洛代尔对修士说的:"我成为基督徒不是因为要恩典或者神秘,而是我要知道天主对我是什么期待。”在卡米尔的囚禁和反抗,反抗过后的失败,以及失败后的静默中,一个既无言又不可言说的天主始终是临在的,“天主不是在我们之上,而是在我们之下” 不知道为什么杜蒙没有引用这句克洛代尔名言,但是梅洛庞蒂在写作《符号》的时候没有漏掉这段话,他评论道:“天主作为另一个我们自己,祂存留并证实我们的晦暗。超验不再高悬于人类之上;我们,奇妙地,成为祂特选的承受者。”


1915年的卡蜜儿Camille Claudel, 1915(2013)

又名:卡蜜尔的最后岁月(港) / 最后的卡蜜儿(台) / 罗丹的情人,1915 / 卡米耶·克洛岱尔,1915

上映日期:2013-03-13片长:95分钟

主演:朱丽叶·比诺什 Jean-Luc Vincent Rober 

导演:布鲁诺·杜蒙 编剧:布鲁诺·杜蒙 Bruno Dum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