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0-18

美丽见习生:不荒诞，怎能称之为梦想？——来自《美丽见习生》编剧的话

我是编剧纪静蓉。象金美丽一样，我也当过餐厅的服务员。
十八岁的时候，怀揣荒诞的梦想，我来闯北京。象美丽一样，觉得，这城真是金光闪闪啊，我要是能扎根就好了。
我来北京，家乡的人觉得我不自量力。闽南人有一句话：“牛牵到北京也是牛。”形容北京之遥远，之神圣，之不可思议。闽南人一般不去北京，最多的是去深圳，汕头，潮州。闽南人心目中，上海都算北方。北方，那是一个冰天雪地、风土人情完全迥异于南方的地方。更何况，那是全国人民的首都，太高太远。厦门才是闽南人的首都。我们的梦想，就是在厦门扎根。在厦门扎根，人生就已达成功的巅峰。可是我却一直向往着北京，也许不止因为它是首都，还因为它远。远，本身就包含着无限的可能，“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那种阔大的意境令人神往。那么远，也许会有宏伟的画卷等着我吧？
1996年的春天，我到了北京。一出北京火车站，一种沉重的气压袭来，令我窒息，却又有莫名的兴奋。后来我明白了，一个做梦的人，兴奋与压迫窒息感将一直混合在一起，终生缠绕着她。所以我能理解初入Fashion集团的金美丽，那种被富丽堂皇压迫着的沉重与兴奋感带来的跃跃欲试的倔强混杂在一起的感觉。
教育学上有句话，叫儿童期越长，人生的可能性越丰富。大概其的意思，是说因为儿童不会给自己设限，整天异想天开，因此保留了更多的创造力。我一直想，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儿童期一定很长，因为他们的梦想太荒诞了，居然觉得人应该可以象鸟儿一样飞上天。
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异想天开过，可几个人能保留童年的想象力与莽撞，真把自己荒诞的梦想付诸实现？就象金美丽一样，一个农村来的服务员，她的人生目标，本该是和男朋友一起回村，盖三层楼，生三个孩子。可她居然想去当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模特，进入时尚圈，站在高处接受鲜花与掌声，被衣香鬓影簇拥着，活得体面风光，太不自量力了。或者说，太天真了。这么天真，简直挑战了常识，以至于令周围的人特别讨厌她。是啊，她的野心与不安分，折射出多少人的蝇营狗苟，懦弱退缩。
我带着荒诞的梦想出发，来到北京，看到了许多在做着荒诞梦想的人。我有一个前同事，白天是市场部经理，晚上他在酒吧驻唱。歌全是他写的，极好，却一直默默无闻。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我不怀疑他心中有个当歌星的梦想；还有个前同事，以前是活动部经理，每天做PPT盯活动现场搭建。突然我在微博上发现他刚刚参加了一场马术表演赛，这要训练多久，才能去参加这样的活动啊？而此前大家都不知道他喜欢马；我去看北京脱口秀俱乐部的脱口秀，里面有个脱口秀演员叫张宇识。他白天是中科院电子学研究所的科学家，晚上讲脱口秀。还有每天那么多发生在全国的趣闻：保安考北大，68岁大爷跳钢管舞得金奖，快递员当作家……各种乱力乱神不按牌理出牌的活着，生机勃勃，使这个世界趣味灵动。远方，果然有着宏伟的画卷，可以画出你最荒诞的梦想。
这几年大家在谈阶层固化。在我看来，阶层从来没有固化过。尤其这个时代，新技术层出不穷，许多职业消失的同时，诞生了许多新的职业。重新洗牌的过程中，孕育着多少可能？只不过，你敢去做荒诞的梦想，逆天改命吗？就象剧中的金美丽一样。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大宝多次跟她说：“你要认命，不要踮着脚尖去够自己够不着的东西，活受罪。”而金美丽愤然说：“我就活该一辈子在快餐城端盘子让人揩油？我就不能稍微有点盼头？我就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能站得高高的，让所有人都看着我那么漂亮那么体面，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
十八岁，我在北京石景山金城大饭店里端盘子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金美丽这番话。我完全理解金美丽的想法，她的不甘，她的野心，她的愤懑，她的倔强。我更熟悉大宝芳芳等餐馆员工的自卑与畏缩，面对未知世界的惶恐。走出舒适区的磨难太痛苦了，叫人望而生畏。比如大宝曾经当五星级餐厅的大厨，芳芳则一直想开个美甲店。但那梦想太遥远了。为了安抚自己，人们才管那种尝试叫“荒诞”。为了安抚自己，人们画地为牢，管那叫“知趣得体懂进退”。可是——
人想象鸟儿一样飞上天，多荒诞？但飞机诞生了。
49岁北漂？不现实。可是王德顺成功了。现在82岁的他是著名的影视演员，一身肌肉的酷老头，励志偶像。
没有学过表演的农村孩子当影帝？做梦吧？没错，这是王宝强。
十六岁时，西北姑娘马春瑞在一个餐馆勤工俭学当服务员。领班奚落她：“你这辈子就是端盘子的命。”未来如何她不知道，但她那时心里想：“我就绝不认命。”后来她当迎宾员，礼仪模特，再后来去专业艺术院校进修，当了演员，演了一些大制作里的小角色，一步步扎扎实实的蜕变。即将播出的韩庚、王晓晨主演的电视剧《爱我你敢吗》中，她饰演女二号。《美丽见习生》中，她饰演女一号金美丽。角色与她的人生轨迹，神奇的重合了。而我在写这个故事时，根本不知道谁会来演。
金美丽终于在剧终站上了舞台，实现了梦想。说我唱高调不切实际的人，请你看到最后，站在她身边的是王德顺。王德顺演王德顺，为金美丽加油打气。两人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现身说法，你相信了吗？希望这部剧能够令大家有所感悟。正在追梦的人能够继续前行，丢失梦想的人能够重拾当年的梦想。生命只有一次，不要画地为牢。梦想就是风中摇曳的烛光，请你小心呵护它，不要因为它太过荒诞，别人还没有吹灭，你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掐灭它。未来，它必将燃成熊熊烈火，照亮你的天空。
最后说说我当年来北京，怀揣着的梦想是什么。我要当一名优秀的作家和编剧。是啊，我没上过大学，家境不好，以至于一开始要靠当服务员为生，生平一切和文学、影视八杆子打不着。但我就是要这么荒诞的胡思乱想，毕竟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