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6-09

夜空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石井裕也自编自导之《夜空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他们为何惊恐于即将到来的爱情方汉君

前几天，匆匆坐了两趟飞机。
去时的早晨，起飞的地面还是阴雨绵绵，飞上空中却是晴朗一片，窗下紧箍着浊黄沉厚的云，生生地把蓝天阻挡在人间之外。返回时，从空中落日的余晖，再次看到窗外浊黄沉厚的云。只是一瞬，天就黑了。看来，天不分南北，我们的天空都成了这等灰蒙蒙的模样。的确，在空中，看到过眩目的星光，并未看到最大密度的深蓝，更不要说地面上的人了。没看到，不代表没有。
这几年，每一趟飞行，我都被那浊黄沉厚的云所震慑，总是挥之不去，这是以前飞行所少见的。看来我们祖国的天空早被聚积的大气污染所包裹，已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尤其是凛冬和初春之间。人们唯一渴盼的，就是来一场大风吹散所有滞塞于空中的污染。这是我们生活所无能为力的部分，因为我们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要呼吸空气。没有空气我们就不能活，可呼吸的却是有害的。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呼吸到一口真正的洁净空气。我们的天空病了，我们的大地病了，是因为我们的人类病了。这是毫无节制、无序、片面追求经济发展的恶果。

石井裕也自编自导，改编自21岁女诗人最果夕日诗集的电影《夜空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2018），其实说的就是我们人类深切的都市病症。无论男女，他们都惊恐于即将到来的爱情，渴望又不敢踏入，总是痛苦地徘徊于爱的边缘。影片不时穿插卡通画面，凸现各自不堪的心境。单就一部诗集能拍成这样的电影，就不容易。片中，美香（石桥静河饰）在医院当护士，看惯了生死，几乎每天她都会双手合十，送走死去的病人。夜间，她兼职于女孩酒吧，看到的是寻欢作乐的男女。现实对于她来说，无聊透顶，只能说是得过且过。不热望什么，也就不会有失望。她总是喜欢靠在墙边抽烟，好像这被烟雾缭绕的人生，根本就不会奢望明天。

失去左眼的慎二（池松壮亮饰），在建筑工地做着重活，能有什么开心的事。我们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左眼又为何受伤，反正他孤独过活。他与工友们唯一欢天喜地的，就是来到女孩酒吧疯狂一把，而他的内心却是孤独的。他喜欢独自呆在一个角落。无意间，倒被匆忙的美香注意到。对于她，他是一见钟情，但他不及工友智之自信。有意思的是，慎二从话唠、沉默到微笑，这个转折过程，也是他见证生死的过程。夜色下，他们总要汇入模糊的人流，这就是让他们无可奈何的世界。他们能改变什么。

影片的转折点，在于惺惺相惜的美香和慎二，同时收到短信息。美香收到了前男友的“我还爱着你”，于是相见了，她不明白，以前是他抛弃了她，现在怎么又回来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慎二则收到高中女同学的短信“我爱过你”。两人也见面了。他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也不相信她曾爱过他，但她非常肯定。她说我从纽约回来，专程就是向你表白，但他还是让她失望了，东京让她生无可恋，她坐飞机回纽约了。美香也一样，她不可能再次接受前男友主动伸出的橄榄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夜色下，城市是由无数个烟头点亮的。这是我观影时突然想起的一句。他们是多么的孤独，却那么的厌倦于喧哗。慎二独自念着开支与热点时事，把“反恐”与电费一同随口说出来，如同现实世界上演的一幕黑色滑稽剧。吃着盒饭的命，操着天下的心。到处都有这样的人。自智之死后，他就想趴在美香怀里好好哭一阵，但她拒绝了她的趴。她曾说过爱这个字，不觉得有血腥味吗，因为爱本身杀死了许多人。她后来也说，喜欢一个人，就是用温柔杀死他。她三句话不离本行，因为她的世界总是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慎二的沮丧可想而知。其实，两人的迷惑是相同的，并没有本质区别。但她也说过蓝月亮很美。

看来，他们都期盼一场新的恋情，却格外地小心翼翼。面对爱，她就像受伤的兔子。当慎二跑步跑到她的住处，她却说这是女生宿舍。清晨，美香推开窗子，竟然看到了他。她哑然了。也就是说，这小子从黑夜一直默默地呆到了天明。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两人走到了一起。“天空中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这是她的话外音，也是她心底的呼唤，但她对于爱情所产生的慌乱，是难以清除的。她说爱情真的能让人幸福吗，到最后不还是要被人抛弃。慎二说不知道。她的迟疑，他的迷茫，都无法消解彼此之间那无形的高墙。

只有当他们看到一辆小货车上，挂有一幅巨大的装饰画，那是自弹自唱的天桥女孩。她，天天坚持在天桥上，唱着无人问津的歌，终于，她唱出了名声。看来，爱情和其它事情一样，只要认为是对的，就需要坚持。只有坚持，方得始终。想想，慎二的周遭，那位自信满满的工友智之，本来得意洋洋地追着美香，却因为兴奋过度突发脑梗离世，让人不禁唏嘘。工友岩下老实巴交，因为腰肌劳损不能坚持工作，只得回家。花了两百万日元来到日本的安德雷斯，因为对于东京的心灰意冷而不能坚持，最终还是要返回菲律宾。更有慎二的邻居，中暑而亡了几天，因腐烂的异味，才被破门而入的他发现。这些主客观的意外事件，对于慎二的冲击是可想而知的。

同样，美香更是带着儿时的创伤，面对每天病患的生死，她无法走出自我牢狱的心门。当她回到乡下的家，平庸的父亲，喜欢怼她的妹妹，都让她感到，这静谧的田间自然，与亲情之间总是横亘着一道栅栏。儿时，漂亮的妈妈突然有一天，因为抑郁自杀了，这给她烙下了病根。她想不通，为何妈妈突然就不辞而别。但她还是带着慎二来到了乡下的家，跟她的父亲和妹妹见面，一起用餐。他的紧张显而易见。夜色下的乡间是安宁的，他踩着单车带着她走过和风吹送的田野，人世间尚有一处让他们喘息的空间。

这世界上，总有因为各种原因，因为主客观的原因不能坚持，而悄悄地放弃人生的一切。天桥女孩对于歌唱的坚持，无疑是一剂强心针，犹如一道黑夜中的亮光，刹地激活了他们生命的能量。他们终而相视一笑，这是甜蜜的笑。
是的，爱情也需要坚持，犹犹豫豫迟早都会拜拜。坚持就是一种相信，坚持就是一种态度，坚持就有不同的人生，坚持定能见证人生美好的一部分。相信爱情，相信生活，相信天空中总有最大密度的蓝。由此，他们才能在嘈杂喧嚣的都市好好地生活，谈着属于他们的恋爱，把恐慌就还给恐慌吧，坚韧地带着希望一往无前地生活下去。不如此，又能怎样。
2018.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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