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只是说曾经,《杀手,蝴蝶,梦》是我认为我所看过的最好的影片。依旧是曾经,我不止一次的把它拿出来看,并且把它介绍给我最好的一些朋友,我想,这是我对一部片子最高的评价方式了。

该片为西班牙导演Juanma Bajo Ulloa的成名作,影片讲述了一个杀手在一次抢劫中,打死了一个女孩的母亲,并将女孩枪击成重伤。数年后,杀手偶然在福利院里发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智障女孩,于是将其绑架回家,意图勒索女孩的家人。杀手、杀手的女友、女孩三个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形成一种微妙的人性关系。影片结尾,杀手的女友堕楼自杀,杀手逃亡,女孩重回福利院。

就是这样一个听起来并不复杂的故事,导演充分调动各种电影手段,在90分钟里,对人性善恶、宗教救赎、爱情情欲、罪与罚等诸多问题做了充分的表述和探讨。主题的深刻复杂并没有影响故事本身的张力,整个情节线索的设计、故事的铺陈都显得错落有致、收放自如,在大胆实验的同时,整部作品呈现出一种难能的大气与对复杂题材驾轻就熟的把握能力。

照片上一张年轻母亲的脸,目光忧郁平静,含着宿命的痛苦。紧接着,杀手不期而至,手电筒的光亮依次滑过各个以宗教题材为原型的塑像。母亲的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杀手毫不犹豫,枪响过后,母亲倒在血泊之中,随之,女孩出现。高大的黑衣杀手举枪对准瘦削的白衣女孩,月光下静谧的对峙最后以被刻意虚化的枪声结束——这就是整部影片的开头,也是所有后续因果的由头。

杀手

他冷酷、果断、孤独、强悍。不断的杀人、抢劫,毫无怜悯之心。然而两次谋杀女孩都未成功。一次是因为一块掉落泥坑的巧克力,一次是因为女孩竟然跌跌撞撞自己跑向飞驰而来的火车,他忍不住伸手去阻拦。他是孤独的,他的孤独无法救赎。子夜时分,他会一个人坐在马桶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出神。他可以离群索居,暴戾疯狂,也可以看着女友摔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他拒绝了整个世界,关闭了所有的门,唯独对这个不会说话不会笑的女孩无法下手。

蝴蝶

化蛹为蝶,昔日的小女孩长大后进了福利院。这个眼神呆滞、表情木然、没有丝毫自我保护能力的少女身上,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每个接触到她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成为特的保护者。沐浴之后的少女有着惊人的美丽,她睁大澄清的双眼,看着她的绑架者;她专心的吃着巧克力,坐在几分钟后将用来包裹她尸体的冰凉的塑料布上;她扑在谋杀者的肩膀上委屈的哭泣;她瞪着好奇的双眼看着两个杀手在谈论她的死亡……这美丽单纯与纤弱下究竟是什么?看起来像是阳光下微微抖动的透明的蝴蝶翅膀,她也好似真的甘于安静的身处一个阴郁疯狂的世界里,但她真的是那个柔弱的、不谙世事的孩子么?



梦的痕迹无处不在,那种在别处的味道弥漫在严整的叙事结构与人物塑造之间,清晰可辨却又不露痕迹。他坐在女孩的对面,想看清楚她。他给她讲故事,扮小丑,竭尽所能只为博她一笑,然而他失败了。失声大笑之后,他突然变得沉默阴郁,他走到镜前,看着涂满口红的脸,那一刻,我看到的是渴望与绝望的影子;镜头拉开,女友在抽泣。午夜,他坐在马桶盖上,一下一下敲着马桶,窗外是清冷的月光……那是孤独与欲望的影子;废弃的教堂里,幽暗阴森,他发疯一样踩着风箱的踏板,混合着野兽般的嘶喊和风箱低沉的轰鸣,那是空洞与挣扎的影子。

直到今天,我仍然无法确切的描述这部电影。在它叙事简介含蓄、节奏张弛有度、结构精巧严谨的外壳之下,始终有一些挥之不去的东西顽强的挣脱开故事人物本身,它令你记住那些意味深长的瞬间和场景,似曾相识却又望而却步。这感觉浸染在影像其间,成为一种呼之欲出却欲言又止的魅力。

影片的最后,Juanma Bajo Ulloa用一场大雨亲手打碎了那个美丽的梦:带伤的杀手回到福利院,为了送给女孩巧克力,被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按到在泥水地上,他绝望的看着女孩无动于衷的走远。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想起了什么,挣脱开护士的胳膊,跑了回来。她弯下腰,凑近地上的杀手,伸出手,近乎残酷的彻底粉碎了他最后的期待——女孩捡起地上的巧克力,走开了。那张带着干净无辜神情的脸成为最残忍的表情:原来所有的美丽与温情都只是一个幻觉,一个梦。一切都是涂抹在白纸上的寄托与幻象,而白纸,依然只是一张白纸。

杀手,蝴蝶,梦——三颗绝望的心,一个现代寓言故事:孤独永远无法缓释,寻求救赎无异于自我欺骗。

杀手·蝴蝶·梦La madre muerta(1993)

又名:死去的母亲 / The Dead Mother

上映日期:1993片长:112分钟

主演:卡拉·埃莱哈尔德 安娜·阿尔瓦雷斯 Silvia Marsó 

导演:胡安玛·巴霍·乌略亚 编剧:Eduardo Bajo Ulloa/Juanma Bajo Ull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