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11-14

盒装美人:你的爱太浓了

情碎海伦娜：你的爱太浓了

欧阳锋

爱情，用最无情的语言解释，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的化学反应。这真是把爱情里所有爱和情抽个精光，最后挑剔出一种叫多巴胺的专门控制人类情欲的干瘪物质。无法想象爱情里的浪漫、高尚、智慧竟是化学作用的结果，对于科学的残酷和情感的剥白，真是无从辩白。但承认多巴胺是爱情的元凶，而极力否认相遇相知中的心心相印、全然忘我才是爱情的真相的人，一定还没遇上那个让你甘心为之沉沦到无法自拔、甘心为之疯狂到体无完肤的克星。

她娇媚的眼神在美目流盼间摄人心魄，她深邃的瞳孔仿佛将人螺旋吸入。眼角痣一枚是她最撩人的勾当，随眉梢起舞，心魂从此被勾了去。她的胴体从太阳的逆光中走出，几分神秘，几分神圣；她的曲线似柔软的月光，令人沉醉。她是一尊艺术品，原非凡间物事，妙手偶然得之。凡人唯恐亵渎了她，但她魅惑人间的肢体却始终勾引着，引诱着凡人将她亵渎。
她，就是海伦娜，罪恶之源。
医生尼克自与海伦娜一夜之情后多巴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排山倒海而来。尼克被呛住了，从此深陷其中。他没日没夜地想她，白天想女友是她，夜里想枕边人是她。他的生命、他的全部都要她，没她不行，非她不可！这种思念像极高的气压将他的脑子冲破，像一层层油纸压在脸上逼他窒息。他需要出口，需要宣泄。于是他跑到海伦娜窗前的树上，偷窥她，幻想她。
幻想是头可怕的恶兽，既让人的疯狂得以慰藉，又让人成为瘾君子。它越是凶猛，越是让人跃跃欲试。尼克忍不住了，预谋已久地，他邀请了海伦娜参加在他庄园举办的派对。这一晚，他不知羞耻，不顾尊严，情欲充满了他每一个毛孔，呼之欲出。海伦娜未来，他魂不守舍地摒住呼吸搜索她的身影；海伦娜已来，他满眼看到的，满耳听到的，只有海伦娜。就像这场派对的本来目的一样，女友、朋友都是空气，只有尼克和海伦娜。
贪婪是毒药中最毒的一剂，极少有人可自行化解，何况那些中毒已深的人。尼克要海伦娜永远留下，于是他锯断了她用来逃跑的双腿；尼克想用生命去待她，于是他取去了她用来掐死他的双手。这样，海伦娜就终于安然地陪在他身边了。
海伦娜坐在华美的椅上，娇艳欲滴的花将她包围其中。花和美人正好交相成映。只可惜，花是假花，美人是空壳。真残忍，无从想象这竟是出于爱。即使整天面对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也无所谓吗？一朵花的美丽在于它的生气，在于它风中招摇的姿态，在于它阳光下微笑的神情。然而一旦它被握在温热的掌心，也不过死物，再不会风情万种。人心也是一样。人们总以为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只因为一刻间它们最美的侧面在心里扎根、生痒，心里从此挂念。就像人间天险，当人类不择手段征服它时，也从此失去了它。
尼克对海伦娜的爱，像左右石壁拼命挤压中间的瓷娃娃，瓷娃娃碎了，石头也变形了。这是最极端的情形，当人们理智地对他的扭曲和凶残品头论足时，是否想过自己也正一寸一寸陷入泥沼。当多巴胺开足火力入侵脑细胞，四肢百骸如同被刺激的斗牛兴奋不已，不能自持。殊不知蔷薇有刺、明月无心，与其爱得肝肠寸断、粉身碎骨，倒不如利用她的冷漠和无情、利用线性的时间和无常的空间出走，远离她、忘记她。与其爱得玉石俱焚，宁可从未与她在生命里有过难耐的邂逅，只是远远地、清醒地看她幸福、看她悲伤，不能自已时拍拍她的肩膀，或者给张开一个温柔的怀抱，然后依旧在自己的时间和空间里踽踽独行。至少，两个人的轨迹永远不会翻天覆地，永远不会扭曲变形。

09.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