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部惊世骇俗的《蓝》,我早有耳闻。德里克•加曼在1993年抛出这样一部怪作,无疑把世人吓了一跳——电影还可以这么拍?!其实这样一部电影,即使拿到今天来看,也是足够先锋的,只要它是第一次出现。先锋是一种风格,饱含某种态度的实验性表达方式,在各种艺术形式里都有体现。当年苏童、余华等人扛着先锋大旗开辟中国当代新文学道路时,同样令中国读者目瞪口呆——没见过这种架势的文学!时至今日,我们看他们的作品也就不觉得先锋了,他们想再先锋也很难了。(所以我对苏童前阵在p大叫嚣“重返先锋”置若罔闻。)至于中国音乐界,窦唯近些年来一直做纯音乐创作,其中有相当部分带有实验色彩,所以也招来不少批评。(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是出自对当年魔岩三杰的怨念,怀念那股叱咤劲头。)然而这样的先锋遇到《蓝》的时候,都不再显得先锋。它直接挑战了电影之所以为电影的元素——影像。你说余华先锋,你说窦唯实验,可他们的作品毕竟还明显是小说,是音乐,而《蓝》会让你犹豫——这还是不是电影呢?

75分钟从头至尾的蓝屏,我想这对于英文的native speaker来说,要看下来也是个挑战,更何况我等蹩脚English learner,需要一直盯着字幕弄懂其中夹杂的众多生僻词。不存在语言问题的话,或许可以闭上眼睛当做广播剧来“看”,同时也更容易被它冲击,怀疑这究竟是电影还是广播剧。当我看完这部《蓝》,感觉是:这是电影,不是广播剧,同时它是一次极端实验性的成功先锋尝试。缺少影像的电影不再是电影,而《蓝》只是采用了极端单调的影像——一个75分钟的蓝色长镜头。我们甚至可以把它从头至尾的所有相同镜头理解成一种巧合,而德里克•加曼只是保持了它们的连续性,因为整部影片确实全在蓝色思绪里进行。从戴锦华老师的书里了解到,对于“自知视点”,世界电影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尝试,使得影片《湖上艳尸》(导演蒙高茂莱,1946年)作为失败的一例记入了史册,并成为每一位讨论电影叙事的理论工作者必然引证的例子。这部影片中,摄影机在完全的意义上充当了主人公、一名侦探的眼睛,除了在光洁的玻璃窗或镜子面前,他始终不曾在画面中出现。这一大胆、但毕竟失败了的尝试向人们揭示出:尽管摄影机能以十分巧妙而逼真的方式模仿人眼对事物的观察,而一旦它无保留地成为人物目光与视域的替代时,它的机械与“客观”便暴露无遗。(《电影批评》戴锦华)如果从这个角度看这部《蓝》的话,或许可以说它是人物与电影自知视点融合的一次“尚可”尝试,但谈不上成功,因为《蓝》采用一种极端的方式避开了两者自知视点之间的鸿沟(用黎叔的话说就是“偷奸耍滑”),相当于一块蓝布同时盖住摄像机镜头和人眼,尽管有取巧嫌疑,但至少不算是失败了。

除了视觉上的直接挑战,《蓝》对于观众思绪也是一次霸道的挟持。德里克•加曼作为身患艾滋病的盲人,在弥留之际写下自己的心路历程。浸润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蓝色里,他强迫观众的视觉、听觉在整个过程中处于自己控制,这在很大程度上差不多已经控制了观众的全部思绪。德里克•加曼没有讲述一个完整清晰的故事,他的思路始终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将自己朦胧感性的体会告诉观众。从这个意义上讲,《蓝》除了让观众的观影过程显得非常吃力、痛苦以外,它还是一种极端意识流的尝试,而且是单纯意识流,因为已经摒弃了会产生最大干扰的影像,而让声音作为德里克•加曼唯一的意识输出渠道,也是观众对于所有外来意识的唯一获取途径。可以说这种“点对点”的单一路径,造就了最强势的意识流控制,当然也对观众的观影经验提出了极大挑战。

《蓝》作为这样一部特立独行的电影,它的先锋尝试意义要远远盖过影片内容。因为德里克•加曼不着边际的喃喃自语实在难寻闪光之处,恰恰是实验性层面上的可圈可点让《蓝》值得反复琢磨。

蓝Blue(1993)

又名:蓝色 / Derek Jarman's Blue

上映日期:1993-10-03片长:79分钟

主演:约翰·昆汀 尼吉尔·特瑞 德里克·贾曼 蒂尔达·斯文顿 

导演:德里克·贾曼 编剧:德里克·贾曼 Derek Jarman

蓝的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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