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03-13

11度青春之《老男孩》:只道当时不寻常

直到电影的最后10分钟，我还固执地认定这个片子不知所云。吃着零食，为一个陌生的年代特有的场景发笑，耸耸肩，讶异着为什么那么多人竟为此叫好，为此感动。
只是当绚烂得流俗的舞台上吉他弦那样一拨，画面流动着蒙太奇式的倒叙，从前的细枝末节汹涌喷薄，屏幕底部歌词滚动，于是我的眼泪竟在戏谑笑声的后一秒夺眶决堤。
这不是一部足够好的片子，没有足够好的衔接紧凑与吸引力，没有强有力的言语剧情和画面。但无论如何数落，都敌不过在心里那样蜻蜓点水却直中要害地触动。梦想这话题早已不新鲜，但能玩味得如此直白而让所有人沉默的，却着实鲜见。
所以说，与其说这是一场感动，弗如说这是场唤醒。每个人最后，都撕开了自欺欺人的伤疤，问候了尘封的梦的含苞。所有的喜悲都献给了自己最冲动稚嫩却最为真诚的未完成的愿望。于是看当下，平静的习以为常的当下，都像是一场场梦想的祭奠。
我记得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说今后我们要用钢笔和作文纸写作业，不许再用铅笔和田字格了。那种痛心，我至今感受得到。像是一种对铅笔田字格时代的告别，像是于一个过去的自己剥离。我不懂得一个8岁的小姑娘是怎样禀赋那种忧伤的天分，但我记得我哭得很凶。在同学们兴奋地去文具店采购新钢笔的时候，我盯着画有漂亮图案的木质铅笔难以释怀。我用夹杂着拼音与错别字的病句写了日记，为我日后再也回不到的年代难过。也许那时候的我永远都想不到时间的洗刷让我早就忘记了我手中握着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和这个片子、和梦想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突然间想起来，然后又涌上了些喉咙的酸痛。也许都是种多余的唏嘘。对纯真的舍不得，对梦想的依依惜别，总是逆不过现实逼迫我们的逆来顺受。
总有些梦想的陨落会结痂，时间可以风干伤口，可以让它的存在不留痕迹。但是某一刹那，你碰到它的那种电击般的震颤你不能再否认。连我自己都不愿去回首曾经对文字那仿如爱人一般的忠贞与热诚。那些数理化课上的草稿纸，算式的空隙充斥着各种断章残句的排列。四言五言七律宋词牌无名词调都像是青春期惯用的把戏。难脱稚气却故作老成的笔迹与词句折射着可以刺伤我眼睛的反叛和坚持。与现实的对抗并不代表对生命的忠诚。但是与过去的决裂却定然是一场悲壮的祭奠。我记得我为了单纯而梦幻的虚荣心努力过的自我证明。我也记得当理想落空后，我把那部我耗尽碧玉年华所有心性灵感与情怀倾注的小说团在手里抛入垃圾桶的决绝。那是一个关乎中国姑娘与日本少年昙花一现的灵犀的故事。我试图融入历史的戏剧冲突和双边文化的饱满。随之很漫长的时间里我把笔下的男主角当成了假想中的恋人。深爱的。可笑的是，昨天得知日本地震的消息后，我竟莫名牵挂起这样一个虚拟的存在。随之便是这场尘封许久的淡薄记忆。自那之后，我再也不写小说，诗词也少之又少，文章都鲜见。要知道，梦想阴错阳差的否定面前，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毅力去坚守如一。
我年少时候以为现在的自己会为现在精神的匮乏而痛心疾首。谁可曾想过麻木的知觉可以剥夺多少张狂与热血。初三的日子，我曾经翘课跑到学校角落里的一排小树林，用偷来的粉笔在冠冕宣传学校的黑板上默写歌词与诗。我听着Bon Jovi和Lily-chou的原声，在黑板边倒立看树影婆娑闪烁。好学生的外套从来都掩盖不了内心的狂野。但是肆无忌惮的放纵便再也不会复写了。
我从来都是在质疑和叩敲中直视理想。其中有人是好心，怕我难以承受与现实碰撞时候的一池萍碎。也有人是居心叵测。我生而梦幻，无法用清晰明了的分析来解答对我遥远未来的拷问。我只知道，倘若有那样一个梦它扎根在我心里却不让我去试图接近它，那我回顾生命时都会为自己的懦弱与优柔悔恨。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叠加所有成功的模板，而在于用最顺从内心需索的方式来过活。永远都可以车到山前必有路，但不是时刻的内心都如梦想含苞时娇鲜。
所以现在，我的执念告诉我要坚持。
因为我懂得未曾绽放就枯萎的疼痛。我多想穿一袭白裙高傲地盈握小提琴奏一曲流浪者之歌。我多想在王安忆对面和她对话时不只是个求签名求合影的读者。我多想如我十六岁时的假想，以安若素的名义出一本名为《无名词调》的书，从序到跋都是我的手写。我多想用支钢笔在白纸上信手便能勾勒出美景的模样与爱人的轮廓。有些定格在过去的事情，便也只是想想而已。如今再忆起，便也只有长歌当哭罢。
我站在二十岁的岸口，感怀三十有余的叹息，几分是对过去的缅怀，几分是对未来的担忧。心智渐渐成熟的当下，不再敢做天马行空的梦，却也有些经不起理想的叛逃。能做的，便是亦步亦趋谨慎拔足，让我可以真正把现实打磨得吻合内心。
电影的最后十分钟，触动了我冬眠了好多季的不算故事的故事。就势倾吐出来，疼痛难免，却也多些坦然。如今日子越发安分，心头有最在意的满足相伴一同走在追梦路上，就不失为一种伟大的幸福。忆那些死去的理想——
呵，只道当时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