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药师,我就来表一表玄风.
没看到它之前,我对陈玄风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金庸未修订版之前的射雕里,描写他死时将胸前的<<九阴真经>>直接连皮带肉割给爱妻的段落.我当时比起惊悚恶心恐惧,拥有的最强烈的感觉竟然是震撼.
我曾经邪恶地幻想着CHILAM的陈玄风一嘴一个"贼婆娘"呼唤着爱人,邪魅里带着宠腻的样子一定别有一番风情.可想想CHILAM那时还未够成熟,论魅惑不会有后来CAPTAIN COOL时的手到琴来,论对女人恰到好处的宠腻又不会有陆小凤时的收放自如.再想想陈玄风走火入魔后的样子,又不忍他毁了CHILAM那张俊俏的外表.
还好,这部<<九阴真经>>,只给了我一个走火入魔前青涩的陈玄风,笑起来完全人畜无害的少年.
因为电视剧比较原著来说有改动,我就只说剧里的这个陈玄风.
当年的CHILAM才刚刚出道,稚气里带着自然的天真无邪,演出郭靖安答还是下一年的事,但我却已经从陈玄风的角色里看到了郭靖的影子.
同样的迟钝,要小师妹再三暗示,才晓得到集市上买小师妹刚刚看上的发饰.
同样的迂腐,为了不违背师傅的命令,断绝与爱人的来往.
同样的固执,被师傅嫁祸遭到江湖人马的各路追杀,也不愿拜黄药师为师,只为遵守与爱人一起退隐江湖的约定.
有那么多的"同样",可是就像姚金玲和刘三好一样,配角和主角之间永远都相差一个"命"字.郭靖随随便便就碰上了黄药师的女儿,来不及反应就被无数高人主动被动地传授了绝世神功,就连误打误撞也可以刺中陈玄风的命脉,让也算终于修成高手的他死得如此狼狈.
当然,郭靖的幸运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善良.可陈玄风也处处为别人着想,想着要救徽钦二帝救国救民,甚至想着牺牲自己和爱人也要请西毒治好冯衡的衰老病,可到头来，他仍旧没有好命.
他没有郭靖那样即使失去了父亲,也有母亲和七位师父疼爱的命,好不容易被疼爱自己的师傅收养,又无辜死于奸人之手.不明真相的他为了裘千仞肝脑涂地,最后却落得个欺师杀兄的罪名.终于洗脱了罪名,以为拜在黄药师门下就从此过一过平静的日子.怎料爱人又为了武功之事对<<九阴真经>>起了歹心,再次和爱人一起踏上未知的旅途.主动犯错的都并非是他,可他却总是被动地进入一个又一个厄运里.
也许会有人说最后他还是为了自己的爱人去偷了<<九阴真经>>,交予了西毒,可试问阿衡当初从周伯通处骗取<<九阴真经>>,难道就不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私吗?药师难道不是因为自私才没有将<<九阴真经>>交还给周伯通吗?真要论导火索,其实都只是人的贪欲和自私,身为人,多多少少都无法免俗的东西.要真说这里有无欲无求完全不计个人利益的人,也只有最早仙逝的王重阳.
总以为19集整整一集是彻底拔高了我心中陈玄风和梅超风之间的感情,两人迷茫地走在雾蒙蒙的丛林里,在林间的小屋里像普通夫妇一样恩爱有加,她为他烧饭,他为她梳妆.如果不是再次惨遭西毒的迫害,世间也许会多一对男耕女织的小夫妻,少一双世人唾骂终生凄惨的黑风双煞.
到头来,还是那个"命"字.
梅超风中了尸毒后,有几幕我记忆颇深.她拿着匕首目光呆滞地坐在夕阳西下的小屋中,好象回光返照一样想起小时候的那首童谣,她唱到凄凉处,暗自辛酸,眼泛泪光.陈玄风开始只是痴痴地盯着她看,到最后也不由得跟她唱起那句:"到头这一生,难逃那一日."他的目光也开始游离涣散.
日落,看着爱人渐渐入睡,梅超风一条条放下纱幔,脸上带着灿烂却淡然的笑.
他们再次背叛了师门,她却要带一辈子尸毒.
她在大雨里怒吼,在大雨里狂奔,最终他将她搂入怀中,对她唱起童谣,她轻轻与之相和"人间世间,吉藏凶,凶藏吉.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常无完整.到头这一生,难逃那一日.急急流年,滔滔细水."
想他陈玄生到此,从所谓的武林正派进入黄药师旗下所谓的江湖邪派,经历了黑,经历了白,经历了道貌黯然地伪白,也看到了行侠仗义的伪黑,经历了几生,又经历了几死,最后,依然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只是怀里的这个人.
他看穿了,在这纷繁江湖之中,没有绝对的黑,没有绝对的白,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茫茫人生,好似荒野.
他温柔地对爱人说:"超风,我突然间觉得很平静.经历那么多事之后,起码我们两个人还能够在一起.我们还担心什么呢?江湖上有那么多风风雨雨,也许在你尸毒没发作之前,我们已经死了.就算尸毒发作,又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能够死在一起.欧阳锋老是以为自己能够成为武林天下第一,其实我觉得他很可怜.你看他,孤身一人,众叛亲离.当有一天他不再是武林至尊的时候,江湖也一样会背弃他.超风,我认为我们应该忘记以前所有不开心的事,重新再开始吧。"
我从不觉得关宝慧长得漂亮,甚至一度对她演的穆念慈嗤之以鼻,可见她在雨水的冲击下如初次邂逅陈玄生时的叱责和回眸一笑,竟然也有动人之处.我也从没想过黑风双煞是否也曾幸福过,可看最后一幕他们相拥在雨中,我又觉得江湖之大,能够相濡以沫都总好于相忘于江湖,哪怕只是一阵子.
看着这个雨中抚慰爱人,看淡世事的男子又回想起我对陈玄风最初的印象,我想他就是这样的男子,为了爱人皮肉相割,爱人在人间做世人眼中的鬼,他也甘愿奉陪.
有时,我真希望在林子里重新开始的他们再没有后来的故事,可天往往不遂人愿.
这"天不遂人愿",可能是这部<<九阴真经>>里揭示最多的.它的画面看起来昏暗压抑,只在漫天大雪时看到几许亮光,只在桃花岛上看到桃花飘落的点点红光.其中的武打更是如白描般蜻蜓点水,虚实结合.场景大多浓雾笼罩,朦朦胧胧,可我就是在这其中看到了"侠".更诗意更哲理化的江湖,我将曾江的东邪奉为经典,可在姜大卫的身上,我看到的是意境.明明是金庸的作品,却生生拍出了古龙的味道.一切都像整部剧营造的氛围,朦胧依稀,看不清楚,又矛盾般地清晰透彻,每段感情都有遗憾,可那种缺憾又美过所有的完美.
这层浮动在剧里的薄雾,是江湖,是人生,是红尘.每一个人都在这层薄雾里辗转蹉跎,最终看穿它的尽头,也只得在其中继续行走.药师如是,柳溶月如是,陈玄风和梅超风如是.不用继续的只是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就像阿衡,她终于陪他走过所有的风浪,却只得拨开这层迷雾,去往他处.
那么多女子想被药师爱上,因他爱上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无论她变得多老多丑,无论她是死是活.我也常想,如果在CHILAM的武侠角色里,挑选一个爱人,那会是谁.陆小凤?他对你好的时候会忘了其他女人,可他对其他女人好的时候,却也压根儿想不起你.戚少商?他爱一个人也至死不渝,可他最爱的不是你,是国是民.卓一航?这种男人如果出现在现实里,我绝不会如练霓裳为他伤心至白头,早早拖出去痛揍一百八十板,爱越深,恨越深.那么,余下的只剩郭靖和陈玄风.大多的女子愿意选择郭靖为夫的原因,都因他傻,不是因为爱,而是安全.不过我爱郭靖,就仅仅因为他是郭靖,即便杨过再玉树临风,我最爱的也是那个傻小子.好象花满楼多么温润如玉,甚至绝对帅过陆小凤,我最爱的,也只是那个什么闲事都要管的小凤凰.我爱一个人,多数时间都只因他就是他.
可陈玄风,我说不出是因为CHILAM演了他才让我对他有了些许爱意,还是我早已在书中看到结局的时候就对他震撼之余产生了怜惜之情,被他爱上,只能是半辈子,因他只活了半辈子.他走后,每逢下雨,不知梅超风是否会独自走进雨里,想念他曾在那里柔情安慰自己的样子,他说:"超风,重新再开始吧."哪知,重新开始就是再也回不去.
她再也找不到愿意陪她淋雨,陪她被世人耻笑,为她割下皮肉的男人.
原来那日,他在雨里所说的孤身一人就是这般滋味.
茫茫人生,好似荒野.
